是夜,禾洛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哎。又焦躁的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禾洛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只觉得一幕幕都好象电影般在脑中回放。
李子青或可怜巴巴求他们跟他走,或指着鼻子骂她贪图荣华六亲不认,还有临走前恶狠狠的威胁——禾洛越发睡不着了。他李子青就哪来的胆子哪来的运气,有恁大靠山让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赵氏面前说出那番话?
要说报应她倒不怕,那样的人,早就失了做父亲的资格,认与不认,老天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只不过那顾鸿姐弟,到底会是个什么身份?
闭上双眼,努力回想那俩姐弟的一言一行,似乎并无特别之处。也是,白天她的注意力全在那李子青身上了,哪想的到关注那不相干的两人。不过越是回想越是迷惑,除了刚进门时注意到顾鸿看李子青的目光隐含不屑——如此看来,他也是不太喜欢李子青的。后面离开时,他主动报上姓名的语气也是平淡至极,完全没有要结仇的意思。
禾洛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李子青自己在那手舞足蹈、口出狂言,可他以为的后台根本理都懒得理他。
好吧,先说秋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他这伪君子从此千依百顺,可到底是个女儿家。若是顾家没有儿子倒也罢了,李子青做个上门女婿,也许哪天还真得了势。可人家顾鸿可是好好的在呢,又不是没头脑的,凭什么为了他得罪侯府。
禾洛此刻分外清醒,首先,当今国姓是赵,就排除了顾家是皇亲的可能;其次,既然顾鸿姐弟一直跟着李子青,而在满月宴之前,李子青一行却连侯府门都进不来,顾家也不太可能是什么贵族;更何况没见他们随行带着仆人,不论是秋月还是顾鸿,也都没有那种大家该有的气质。最重要的,就李子青那样的,也能被大家小姐看上吗?
既然顾家没可能是达官贵族,那李子青所谓的有报复能力的顾家只可能是江湖门派了,但是素来民不与官斗,应该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理清一切,禾洛舒口气,算是彻底放心了。老实说,她本也没什么担心的,但若是因为她忤逆亲父这事成了被报复的由头,她却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月上中天,禾洛一偏头,便看见莹白的月光从窗缝间流泻进来,分外好看。反正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于是轻手轻脚的穿衣套鞋,不想惊动旁边塌上的花寻。许是白天真累着了,花寻此刻睡的香甜,竟真没醒过来。禾洛于是如愿开了门,溜出了房间。
禾洛蹑手蹑脚的跑到院子里,正要到石桌那边去,却发现石桌上似乎有东西。是谁的衣服忘记在这了?走进几步又突然收住脚步,不对,那东西好象会动。禾洛突然觉得紧张起来,难道是野猫?野猫会抓人吧?禾洛迟疑的想要回房间,又有些不甘,大着胆子喝了声,那东西果然动了——禾洛心砰砰直跳,待看清趴在石桌上的原来是个脑袋时方心下稍定。
呵呵,脑袋自己当然不会动,其实是有个人趴在石桌上,因为树木的阴影,禾洛看不真切,走的近了,才意外眼前这人竟是风暖。
“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跑出来吹风呢?”
禾洛话刚一出口,就看见风暖脸上未干的泪痕,再要问什么却说不出口了。
“花满——哦,以后该喊禾洛了。”风暖喊出这一句便沉默了,继续趴在石桌上。
白天李子青那样一闹,禾洛得以名正言顺的丢弃了花满这个名字,跟赵氏提议“禾洛”,不过是取“嘉谷为禾,流水成洛”的意思。也许有些牵强,可意外的是赵氏竟一句也没多问,只是了然的点头,答应过了清明,就将她和风暖之名正式纳入族谱。
该高兴吗?也许吧。不过禾洛心里实在是有些麻木的。这个世界太复杂,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都要活的小心翼翼,只不过之前累人,现在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