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说慢不慢,弹指间也就过去了。禾洛已经开始有意识的打点行李,哪些是非带去不可的,应该理出来放好;哪些看情况再决定是否要带去的,也得分门别类记下;禾洛怕日子一久,自己记不了这许多,特意拿了本本子把自己现在想到的一一记下,然后过两天再想到什么就去添上,等临走时只要照本子上记载的整理东西就好了。
因为还没定下具体去扬州的日期,所以禾洛也没急着给江芝那边去信,这天午后,她正琢磨着去扬州得带哪些人,赵氏那边派人来找她了。
“姥姥。”见到赵氏禾洛很恭敬的福身,赵氏招呼她坐她身边,她才安静的走过去。
桌上整齐的摆着一摞佛经,禾洛眼睛余光一瞥就知道,那是她抄了新年时候送给赵氏的。赵氏摸着佛经很感慨,叹了一阵才转过脸来看禾洛。
“洛儿啊,多谢你的佛经了。”赵氏拉过禾洛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着,“字迹清楚端正,这一套抄下来怕是费了不少时候吧。”
禾洛羞涩低头,“抄写佛经既能静心又可练字,洛儿也是受益非浅。”
赵氏知道她说的实话,目光复杂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这佛经也就是我这样的老婆子看看,你这样的年轻姑娘家可别陷进里头去了。”
禾洛黑线,佛经里那些诘语。有不少是颇有道理的,她也不过是看着静心罢了,听赵氏地意思,难不成还怕她出家做姑子去不成?可是果然。赵氏下一句话就道,
“佛教讲究四大皆空,慈悲为怀,我上了年纪,看看这些也不过是图个心里安宁。你正值韶华妙龄,大千世界自由你去看,但凡有什么想不通的,我跟你姥爷。还有你舅舅和舅母,都是愿意帮你的,可别钻了牛角尖。”
“洛儿并无那样的意思。”
禾洛急急申辩,赵氏复又讲道,“没有最好。我之前一直没跟你讲过你母亲地事,如今你也大了,趁着今日,我便跟你讲讲吧。=-首-发=”
禾洛于是洗耳恭听,她对瑶华也好奇的紧呢。
“瑶华是我长女。我生她的时候。侯爷还只是个小武官,我们一家三口那时候生活也算不上宽裕,家里就两个伺候的人,一个管厨房,一个管内院……有云珑的时候好些了,侯爷立了个小战功,升了官……后来侯爷被封为定北侯地时候,瑶华也及笄了。我知道她心气高。若是胡乱给她许亲怕是她不会肯,正好赏心宴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我跟侯爷都没有攀龙附凤的心。只希望女儿能找个真心喜欢她的人……那个人跟瑶华地事我跟侯爷都有所耳闻,原本想着这样也不错,哪里想到事情突然就有了变故……瑶华回来后就把自己闷在屋里,我们要去找那人算帐,她又执意不肯,这样郁郁寡欢了半年,听说那人家里败了,我跟侯爷心里还高兴呢,果然是恶有恶报,可是没想瑶华仍然不开心,反而更憔悴了……那天她竟然主动提出要跟我去上香,我很高兴,当天就跟她一道去了,也就是在那天她碰到了李子青……”
赵氏说的断断续续,大概是时日隔的太久,很多事情的细节她都记不太清了,需要凝神回忆一番。
“我实在不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她真喜欢李子青,没关系,再等上几天,我跟侯爷迟早会同意的,顶多给她多准备些陪嫁,再派两个丫鬟过去,至少婚后不要再过苦日子。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就那么急呢?”
讲到这里赵氏觉得心里不大舒服,“那李子青不过是个穷书生,什么功名都没,空长了一副皮囊,说话文绉绉的,看着瑶华那眼神痴傻的很——瑶华是我亲生女儿啊!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的,就把她给嫁了吧?”赵氏哽咽着继续说道,“……她不知道从哪知道我们在派人调查李子青地事,脾气一上来,当夜就留信出走了……我跟侯爷那个急啊,那个气,可没想派去地人却没找到她,她跟李子青都没回老家……她的脾气就跟侯爷一样倔,认准的事就不肯再回头::首::发侯爷发了脾气,不肯再认她这个女儿,派去找她的人也通通撤了回来,我心疼啊,那是我亲生女儿,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禾洛默不作声的听完,如果真的只是如此,瑶华跟纪纲不会闹到这步田地,这中间定然有许多枝末细节,只是赵氏不说,她也不便问。
“洛儿啊,瑶华的事,说到底是侯爷的不对,我们对不起你娘,当年如果两个人肯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事情不是没有挽回地余地地。可是错了就是错了,好在她还留下了两个孩子。”
赵氏爱怜的看着禾洛,“能看着你跟风暖,长大,结婚,然后生子,我跟侯爷都会很欣慰地。”
“姥姥。”无语凝咽,禾洛轻轻靠了过去,赵氏顺势紧紧搂抱着她。
“你既然想去扬州,那我们就给你在那买套院子,只是洛儿啊,说好了去扬州只是散散心,玩的差不多了就回来,可不能乐不思蜀,把咱侯府的亲人都忘在脑后了!”
“洛儿晓得。”禾洛轻声道,“这儿才是我的家,扬州再美再好,我也不会赖在那不回来的。”
赵氏满意的点点头,“侯爷也说了,再过个十来天就送你过去,那边也要人布置,我把柳眉先派去那儿了,你自己要带哪几个贴身的人就自己做主,行李么拣轻便的带去就是了。大件儿地都在那边置办好了。”
“姥姥。”禾洛很感动,自己不过是提一句想去扬州,他们就为自己买了套房子,打点好一切自己却只过去住小半年。怕是亲生的爹娘。也只能做到这份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