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女院一如四年前禾洛毕业时的模样。时间已是深冬,除了常青的松柏和翠竹,黑瓦白墙青石砖,入目一片萧瑟。
禾洛环视了一圈,许是因为寒山之名,心里竟越发觉得冷了,她不禁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轻叹了叹。这时,有人来请她进屋,含笑谢过,才带着花寻进得屋去。
屋里院长戚双和副院长薛燕蓉都在,禾洛恭敬的行过礼,便应邀坐下,未开言就先让花寻送上了礼物,“这是学生幽州带来的,精巧的小物什,不值几个钱却甚在奇巧,希望两位院长喜欢。”
戚双含笑收下,薛燕蓉则微微向她福身,“荣华郡主太客气了。”
禾洛有些受宠若惊,后来一想,这副院长薛燕蓉很大可能是宫里出来的女官,如今自己又是郡主身份,那么她方才那一礼倒也不足为奇了。
微微有些拘谨,面对着曾经的师长,自己却要以平等甚至高人一等的身份与之交谈,禾洛略微有些犯难,可是很快,她就释然了,或许是因为戚双的和蔼,又或许是薛燕蓉的不卑不亢。
“或许是冒昧了,可是学生此来的确是为了一件关乎前线的大事。”禾洛开门见山,以无比严肃的口吻开始讲述自己的来意。
戚双和薛燕蓉起初是眉头一皱,不明白前线与女院有什么关系,更不明白荣华郡主与前线又有什么联系。待禾洛三言两语讲完,二人紧皱的眉头才慢慢松展开。只是禾洛讲的极快,尚有许多不明之处。
“荣华郡主地意思,我二人大致是明白了。我们也很乐意略近绵薄之力。闲暇之余,定当多做些针线活儿,犒劳前线军士。”
禾洛一听就知道她们没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巴巴的跑这一趟。要的可不只是她们两个的针线活呀。
“戚院长,薛院长。”禾洛不得不再次起身行礼,然后轻声强调了自己的来意,“若是普通百姓,那样已经足够,可是您二位德高望重,学生实是希望能由您二位出面。广而告知,号召全南朝地百姓都参与进来。”
“这——”戚双果然犹豫了,薛燕蓉没说话,似乎是在思索这件事的利弊。
禾洛再接再厉。徐徐图之,“此事事关重大,学生又提的突然,院长有顾虑也是应当的。”她招来花寻,让她将之前自己所描的鞋样衣样拿了过来,“这是学生日前在家中,参考舅舅和表弟的身量画的,军中将士地尺码大抵也就这般。”
针线女红本是女子的长处,见禾洛拿出鞋样衣样。戚双和薛燕蓉的注意力也从广告宣传转到了量体制衣上。禾洛拿着鞋样和衣样如此这般细细描述了一番,“……如此,将士皆能穿上新纳的棉鞋和新制地棉衣,军心稳则前线宁。”
戚双和薛燕蓉若有所思,齐齐点头。可她们又有了新的疑问,“可是,前方有战事,朝廷自会下拨军饷,我们这些女子插手,是否太过多余?”
禾洛苦笑着摇头,“学生的舅舅正是长年累月在边关的,听他所言,那些军饷或可维持一时。却很少有够的。舅舅长远打算。早早便让将士们缩衣节食,才勉强度过一段。我太耶南朝虽然富庶。却也经不起长久的征战消耗。”
戚双颔首,似颇有感触,“不错,况且战事一起,非一两日能解决。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我等虽未亲身了解,却也可以想象,那等战事必是耗人耗财的。”
禾洛见戚双忧愁神情,心念微动,“学生知晓女院一直有例行考核,所以斗胆,可否将缝制将士鞋服纳入其中?至于材料方面,学生一力承担。”
戚双和薛燕蓉都是一惊,讶异的看着禾洛,半晌,戚双才喃喃道,“荣华郡主果然想的周全。”
禾洛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至少让女院参与制作将士鞋服一事是没有问题地了。她挥手让花寻下去,让她叫人把那些材料抬进来。花寻依言退下,半晌,便有几个壮年妇人担着布匹棉花进来,满满的摆了小半个房间。
戚双起身,走至布匹旁边,随手抽出一段,皱了皱眉,回头看看禾洛,“棉布?”
禾洛微赧,“学生专门选了牢固耐磨的粗棉布,许是上身不如细棉布,但胜在质量好,更适合军士们穿着。”
戚双一想,也是此理,毕竟那些个大老爷们,要上战场的人,不像她们女人身娇肉贵。衣服还是选牢固的好。转身再看棉花,戚双抓了几把,微微一愣,总觉得不太对劲。
禾洛心里叹了声,只好主动出声解惑,“这是陈棉花,颜色较新棉要黄,也不如新棉暖和舒适,但是价钱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