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银钱富裕的男子雇了一辆马车,踏上了归乡之路。
家乡的那座小城还是那副摸样,连小城边上的大青山也没有丝毫改变,衣锦还乡的中年男子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什么是乡音无改鬓毛衰,什么是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一身富家翁打扮的男子走到了城南那个并不起眼的角落,当年的那一间屋子还在,可是屋子里空荡荡的,院子里更没有人影,于是男子便蹲在了自家门口,等候着二十年未曾谋面的老父回来,这一蹲,就是蹲了一个下午,等到了月明星稀,都没能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高大身影出现。
中年男子不明白老父的去向,于是走入屋中,看到了那些蒙着灰尘的家具,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那一夜,他在老宅中的院落里,月下独酌,醉了一整晚,等了一整晚。
第二天,向着街坊邻里打探,才知道在两年前,父亲就死了,他老人家是病死的,死的时候都没有人发现,直到尸体开始腐朽发臭,才被发现病死家中。
据说老人家死的时候,眼睛还睁大着,死死的望着屋外,仿佛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知道这件事情的中年男子终于按耐不住朦胧的双眼,回到家中,泪流不止。
他哭的很大声,也是离家二十年后第一次落泪,那一天这间老宅中传来了很多摔碎东西的声响,伴随着凄厉的哭声,把街坊邻里吓了一跳。
老父的尸体最后是被一个女子带走的,那个女子穿着红衣,从远方而来,看上去不过二八芳华,明明是个青春靓丽的女子,却自称是老人家的结发妻,叫人匪夷所思。
尸体据说被那个红衣女子埋葬在了大青山的山顶上,只是后来一直没有人去过,坟头草老高了。
悲恸的中年男子整理仪容,走出了小城,向着那座儿时经常去玩的大青山走去。
在他出城的时候,天空中飘落了白色的雪片,这时候男人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冬季了,只是北风再寒冷,又那里能比得上他心头的寒意?二十年前走出家门的时候,可不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吗?那时候父亲心头的孤独与寒冷,岂不也是如此?
可他隔了二十年才懂啊。
在大青山上,男人看着那个简易的坟墓,看着墓碑上父亲的名字,他略显佝偻的身影跪在了老父冰冷的坟前,似乎能够看到老人家走的时候,眼中的遗憾。
低下身子,磕了九个响头。
坟前的草叶飘舞,中年男人起身,轻轻的将坟头打扫干净,默默不语,然后转身下山。
时隔二十年,衣锦还乡,他却只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坟墓,老人死的时候一定还盼望着自己妻儿可以回来,然而到生机断绝的那一刻,他都没有能够如愿以偿。
只是那个红衣女子是谁?她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
中年男人很困惑,只是那个女子很快就消失了,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往何地去,他只能放弃追寻母亲脚步的想法。
他为自己的老父守灵了整整一年,一年之后他从山上的草堂中搬回了小城里面的老宅里头,又生活了三年,仿佛是想要在这三年里面,找到儿时的记忆。
可是当年那个思春楼里头最喜欢对着他抛媚眼的头牌姑娘早已经没了踪影,据说被一个有钱人家赎了身子,带回家做了侍妾,当初那几个在私塾里很熟悉的小顽童们貌似还住在小城里,但是如今就算在街上相遇了,他也肯定认不出来了。
另外一件遗憾的事情便是当初教导自己的那个私塾先生早在十年前就驾鹤西去了,如今去他坟头磕头迟来了整整十年,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会不会很生气,只是作为他教出来的学生,在临安城能够连任十年府尹,他老人家想必很自豪的吧?
等到他四十岁的时候,他又一次离开了这座小城,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了。
父亲当年的愿望就是老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这听起来崇高到不知道哪儿去了,可不能实现那就是空谈,但是中年男人可以实现,他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情,而且这已经成为了他从老父亲那里继承过来的梦想。
于是他向着一个偏远地区的郡城前进过去,虽然没有像当年那般穿着破旧的书生衫,背着书箱,手里还捧着几本圣贤书,可是他也只是买了一匹普通马匹,穿着不是很显摆的寻常大褂,便踏上了路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