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在她前面,跟她隔着五六个阶梯的男人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
郝小满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显示着‘北梵行’三个字。
她这些日子一直过的浑浑噩噩,新手机跟新号码都是北梵行帮忙买的,通讯录里面究竟有谁,都备注了什么名字,她一概不知。
顺手接起来移到耳畔:“喂?”
“在哪里?”平淡无温的嗓音,却又出奇的悦耳动听。
“正要去医院,昨晚吃安眠药吃的有点多,今天睡过头了。”
郝小满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摸着颈项,顿了顿,才道:“你找我有事吗?”
你找我有事吗……
前面离她不远的男人闻言,薄唇勾出一抹嘲弄的弧度。
还以为她只会跟他说这句话呢,原来北梵行也免不了同样的待遇。
电话里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态度一直不温不火的郝小满忽然激动了起来:“好!你在哪里?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又过了几秒钟,她大概是得到了答案,挂了电话后突然加快了下楼的步伐,一步两个阶梯的向下跑。
“你小心摔倒!”
南慕白不悦皱眉,在她冲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顺手想要扶她一把,却被她下意识的避开了,继续一步两个阶梯的向下跑,黑色短靴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当当当当的脆响。
“郝小满!”男人神色一凛,沉声叫她。
她却只是抬手对着他摆了摆,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只能依稀听到当当当当的脚步声。
跑起来跟兔子一样快。
男人眸色不知不觉暗了一层,垂眸扫了自己的双腿一眼,薄唇微抿,拿出手机给林谦打电话:“放电梯下来。”
从公交车上下来,一口气直接跑到了医院的休息室里,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端坐在沙发里凝眉看着资料的男人侧首看过来,不知道是气色好一点的原因,还是一路奔跑的原因,两边脸颊居然红扑扑的,看起来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他倾身碾灭了指间的烟,抬手帮她倒了杯水:“都告诉你我会等你了,不需要这么着急的赶过来。”
郝小满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一口喝光:“谢谢。”
“你看一下。”
男人顺手将厚厚的一叠资料交给她:“这些都是世界最权威的专家,名校毕业,经验丰富,治好过很多你二哥这种病情的案例。”
郝小满低头一页一页的翻看,资料原本都是英文的,或许是为了配合她,每行英文下面都特意翻译成了中文。
资料很全面,很完美,前前后后总共有十几个顶级专家,每个人来头都不小,名气都很大。
她抬头看他:“他们有没有说,有几成把握能治好二哥?”
北梵行看着她:“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又是百分之十。
郝小满隐忍的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勉强将一腔躁动压了下去。
要知足,要知足,至少二哥现在已经活下来了,至少不是完全没可能治愈,一个百分之十治不好,就去找另外一个百分之十,总会治好的。
一页一页的翻看下去,越看越慢。
这些类似于二哥情况的病例,治疗的过场相当漫长,最短的3年,最长的居然用了整整12年!
北梵行伸手扯了扯衣领,随意的靠向沙发椅背:“如果想治好他,你们最好去美国定居一段时间,因为每周都要至少接受治疗两次,这样一来,你国内的学业……”
“休学就好了。”
郝小满敛眉,淡声打断他:“什么时候回来了,什么时候再继续上课就好。”
她的声音平静而冷静,一句话说出来,好像休学这种事情对她而言真的是可以随随便便决定的似的。
可实际上,当初连最艰苦的那段时间,她跟陈一每个月要给宁雨泽和申飒儿很多生活费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放弃学业,专注打工赚钱去供养她的大哥跟三姐。
她可以为了他们辛苦自己,但不会为了他们放弃自己。
学习,上完大学毕业对她而言,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一件事情,就像是人需要依靠水源来维持生命一样,是不可或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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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这份不可或缺跟二哥的身体健康狭路相逢,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它。
命都是二哥救下来的,还有什么是不能为他舍弃的?
不重要,都不重要。
她摸索着掌心厚重的纸层,贝齿重重咬上下唇,好一会儿,才迟疑开口:“这一个月来……真的很谢谢你,我……”
她现在的确有钱,而且有很多很多,可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这份资料上的每个专家,都不是单单用钱就能请得动的。
她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因为不管是什么,都是她无力偿还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