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政——客!”
他死死扼住熊瞎子的咽喉,声音清朗响亮,震得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说出来的话,却犹如无情冷硬的耳光,一记记打在熊瞎子的脸上。
老将军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羞愤欲死,再到此时此刻的迷茫,然后是震惊和喃喃自语。
没有任何人知道老将军的心中,掀起了多么惊天动地的惊涛骇浪。
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熊瞎子的眼眸之中,已经不再血红一片,而是茫然惶恐,最后是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
王小石感受到他全身都在颤抖,知道这一番话,对自诩忠心为国的老将军来说,的确太残忍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放开他的脖子,拍拍他的肩膀:“对不起,熊老将军,我的话,可能太过伤人。”
“但是作为一个后辈,我是真的希望,老将军的忠肝义胆,别被其他人利用才好,也不希望老将军临终之前,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深懊悔。”
熊瞎子蹲了下来,宽厚的大手,捂住了脸颊,后背剧烈地抽搐着,喉间已经抑制不住,发出了呜咽之声。
老将军在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但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悔和悲伤,盘山倒海一般,根本控制不住。
王小石的话,句句如刀,撕裂了老将军灵魂深处的伤疤。
掌权那么多年,在险恶的官场风波中,在你死我活的宦途斗争中。他的确已经从昔日为国尽忠的英雄,堕落成为腐朽的政客了。
他考虑问题的核心,已经不是围绕国家的利益,围绕民族的兴衰,而是自己这一派系的利益得失,自己的权势和尊荣。
权利的滋味太美妙,只要品尝过它的滋味的人,都会慢慢沉沦,变成自己年少的时候最讨厌的那种人,,面目可憎,无耻卑鄙狠毒,种种不一。
每每午夜梦回,老将军想起自己牺牲在西南过境的那些战友们,心中也隐隐觉得不安和痛切。
但是他已经卷入权利的斗争漩涡之中,身上系着的,已经不止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荣誉,而是更多人的身家性命,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他不能退!
从没有一个人,这么痛骂过熊建平,骂得肆无忌惮,痛快淋漓,就算是熊建平自己检讨,都没有这么深刻,触及灵魂。
一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在追逐权利的路上,已经走得太远太远。
就好像冥冥之中,从虚空之中射下一道强烈的光柱,直入脑海之中,熊建平忽然福至心灵,前半生的种种,都明白了。
大彻大悟!
所以,熊瞎子哭了,这样的眼泪,含着对赤子之心回归的欣喜、生命返璞归真的感恩。
任何一人,都惊愕地看着被重兵包围的王小石和熊瞎子,这一老一小,到底在闹什么?
最为震惊的,当然就是长风特种小组,在他们的心中,一向冷酷如寒铁,凶恶得好像秃鹫似的首长熊建平,是所有职业军人的楷模和典范,别说哭泣这种软弱的动作,平时就连笑容都欠奉。
在所有的长风特种兵的眼中,这位三大特种兵的最高军事长官,就是一个时常暴怒的巨熊,一柄血迹斑斑的大关刀,一团燃烧到极点的火焰,一个塞满了炸药的炸药包。
有谁见过,会哭泣的炸药包?
所有的长风特种兵都目瞪口呆,只有到了现在,他们才恍然明白。
穷凶极恶,蛮不讲理的熊首长,其实也是人,也有人的感情,也会掉眼泪,他只是一个身体比狗熊更强壮的糟老头而已。
老将军蹲在地上,犹如孩子一般哭泣,背脊不停地抽搐。
王小石也蹲了下去,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啦,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哭鼻子?你再哭下去,我可不好意思了,看在你的兵眼中,还以为老子欺负你呢。”
“滚犊子!你敢欺负老子吗?”
熊瞎子一把摔开了王小石的手,猛地站起来,狠狠一拳,擂在王小石的胸膛上,花白的胡子,乱糟糟的,上面还有一滴滴泪珠。
王小石哎哟一声,痛苦地弯了腰:“首长,我要上诉,你这是赤果果的报复。”
“哼,王八羔子,方老头能揽到你这样的兵,是他的本事,不过你这样顽劣,那个老王八蛋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被你气得翘辫子,一句话,来老子部队吗?只要你来,老子这个位子就是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