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熙载随后又提了几样在淮南组织防御的策略,李璟都一一照办。
而跪坐在李璟左下首的冯延己和潘岑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韩熙载是潜邸旧臣,与李璟相交十余年,本身又有才学,好不容易才把他打压下去,要是又被他翻了身,以后中枢怎么可能还有他们的地位?
而韩熙载此时也还没修炼场李煜时期的那个老油条,他看见李璟事事依从,又仿佛回到了当年在东宫时期两人相得的时光,竟然又开始进言淮南之事。
“圣人明鉴,朝廷精锐丧失,得此数万健儿,却只能暂时稳住形势。
但此次是我等先启事端,周国怎会就此作罢,说不得还会南侵。
若要稳住淮南,取消博征和军田苛政,势在必行,只有厚待淮南之民,才能阻周国铁骑。”
韩熙载的话才出口,李璟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为难的神色。
冯延己和潘岑两鬼却是双眼放光,潘岑首先扑了出去,他戟指韩熙载骂道。
“好你个韩熙载,进言就进言,怎敢污蔑圣人和朝廷?
博征与军田,那是烈祖皇帝定下的安定淮南大计,你敢说是苛政?
若是没了博征,拿什么给在淮南的禁军发饷?没了军田,淮南之兵吃什么?”
李璟深表同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湖涂皇帝,他根本就不知道淮南的真实情况。
在冯延己等人的蒙蔽下,从未了解过农事和民生的李璟,还真的以为博征和军田是在为了稳守淮南,这两项对于淮南百姓来说,也只是稍有负担而已。
韩熙载气得满脸通红,潘岑能把这样的苛政,说成安定淮南的大计,无耻的程度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可是韩熙载还没出言反驳,冯延己又嘣了出来,他沉痛的对李璟说道。
“臣尝听人言,说韩叔言经常在府邸诽谤圣人,说圣人在淮南,每年得了三万贯的内府钱,非是人主所为。
之前臣以为不过是以讹传讹,但今日他竟然堂而皇之的污蔑博征、军田为苛政,足见传言不假。
他韩叔言这哪是要厚待淮南百姓,他是要苛待圣人啊!
陛下万乘之尊,在他韩叔言的眼中,竟然不如几个黔首吗?”
冯延己跳了出来之后,在淮南捞了好处的众官,也纷纷出来指责韩熙载,说他污蔑圣人,心怀不轨。
李璟顿时脸色大变,韩熙载还想再说什么,李璟已然愤怒的拂袖而去了。
冯延己得意的一笑,他已经把李璟给摸透了,这位天子看着威严,实际上色厉内荏,懦弱的很,而且耳根子还很软。
在这种人面前,对错不是看事实,而是看谁的声音大,谁这么说的人多。
而且每年来自淮南的三万贯内府钱,对于李璟来说是很重要的。
别看这位是天子,但用钱的地方可不少,置办酒会,大选秀女,布施兰若,修建宫室,那一样不要钱?
少了这三万贯,那就要每年少三万贯的用度。
眼见李璟拂袖而去,冯延己看都没看失魂落魄的韩熙载,因为他知道韩熙载又完了。
只要他找几个心腹大臣上个书,劝一劝,圣人就会把这碍眼的家伙,赶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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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州,在数万百姓的见证中,张昭身骑白马,穿着他那拉轰的金甲,什么仪仗都没摆,只带着五千着白甲,五千着红甲的铁甲步骑,从北门鱼贯而入。
这是张昭特体安排的,南唐富庶,哪怕是百姓,大场面见的肯定不少,但是一万铁甲步骑,他们肯定没见过。
果然,张昭这一出场,立刻就镇住了来观礼的淮南百姓,他们张大了嘴巴,脸上露出了震惊加恐惧并存的神色。
周国铁骑中,那些肩高五尺以上的战马,披着铁甲,跟怪兽差不多了,兵将则红白两色,直入天兵天将一般。
刚开始他们只是在围观,后来不知道自谁开始,众人纷纷跪了下去。
眼见周围百姓都被震慑住了,张圣人还是老样子,当众就在楚州北门,宣布周军军纪,不奸淫、不劫掠、不滥杀。
最重要的是,张昭亲口宣布,废除唐国在淮南的博征和军田等一切苛政。
霎时间,欢声雷动,百姓们奔走相告,原来传言是真的,周天子真的是来废除博征和军田的。
嗯!废除苛政是真的,那么在淮南百姓心中,白龟、白龙鱼、白狐、白鼠,那也就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