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新建陆军定制,每三年举行一次秋操(全国性的军事演习)。1905年在河北河间一带举行了第一次秋操,1908年在安徽太湖举行了第二次秋操,因熊成基发动起义而被迫中止,第三次秋操清政府原定1911年10月中旬在河北省永平府(今卢龙县)一带举行。
清廷十分重视这次军事演习,既迫于全国高涨的革命形势,也由于这是罢斥袁世凯后由皇族亲贵统帅新军的首次军事演习,所以用了最大的力量来筹备。钦命军咨府大臣载涛为阅兵大元帅,禁卫军、第一、第二、第三镇为西路军,以舒清阿为总指挥官,在开平集结,自通州东进;新军第四、第五、第六、第二十镇和第二混成协的有关协、标为东路军,由军咨使冯国璋为总指挥官,在滦州集结,自秦皇岛西进。内定西路军取胜。
第六镇统制吴禄贞得知参加秋操的消息后,精神大振,喜形于色。他认为机会来了,可以效法当年熊成基那样,把军事演习变成操地起义。他立即与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倾向革命的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秘密联络,共同商定,各自所属新军私带子弹,在秋操中相机起义,先消灭禁卫军,然后乘胜直捣北京,一举推翻清朝统治。吴禄贞有才气、有胆识、有魄力,能诗能文,他的性格豪爽坦荡,尚侠义,但锋茫毕露,往往不分场合,有怀必吐,以为这是英雄本色,不知掩饰,因而引起清廷疑忌,临时下令停止第六镇参加秋操。其余部队包括张绍曾任统制的第二十镇和蓝天蔚任协统的第二混成协仍照常集结。
演习进行到第三天。载涛正耀武扬威、神气活现地检阅各路大军时,突然传来武昌起义的消息,顿时吓得他面如土灰,带着几个高级官员仓皇上马飞奔车站回京,紧急下达了停止秋操、调第六镇十一协李纯部随荫昌南下武汉镇压革命军、冯国璋率第四镇南下,禁卫军回师保卫北京、集结在滦州的新军各回原防地等一系列命令。
但在10月29日太原新军起义的当天。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突然联合第三镇协统卢永祥、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第三十九协协统伍祥侦、第四十协统领潘矩楹等提出最后通牒十二条,要求在年内召开国会,由国会起草宪法,选举责任内阁,并规定皇族不得充当国务大臣。
前线冯国璋指挥军队攻入了汉口,载沣当时正得意洋洋地与一帮亲贵看戏,猛然间收到滦州兵谏的电报,才看一眼。只感觉眼前发黑,“哐”地一声,那只金边茶碗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王爷!”徐世昌最先反应过来,“出大事了?”马上呵斥戏子,“全部退下!”
“你……你们看……怎么办?怎么办?”载沣已吓得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手颤巍巍地将电报递给别人看。
电报迅速地在各重臣间传阅。大家都沉默不语,眉头紧锁,只能听见载沣在歇斯底里地喊:“反啦!反啦!都反啦!怎么办?怎么办?”
在最要命的时候,清廷终于拿出了他最后地高效率,就象他们老祖宗当年征战四方的英雄气概一样,有人大胆提议:“赶紧让袁世凯把兵撤回来,拱卫京师要紧!”
“对!对!保卫京师要紧!”奕在旁边附和,他更担心要是革命党打进北京,他多年积累的金银财宝可就保不住了。
载涛、载询也是这个意思,这两兄弟都是贪财怕死之人。此刻也是六神无主。
“不可!”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传来,居然是良弼。良弼祖上是多尔衮,原本是清初最为煊赫的势力。但好景不长,多尔衮死后被褫夺一切荣耀,连亲王都没保住,整个家族被贬到了四川,良弼小时候家境不好,但这种境遇也造就了他,“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等清末赦免了他祖上的罪以后,才慢慢地有些人气。后来他留学日本士官学校,是年轻一辈地佼佼者,跟吴禄贞等并称一代名将。
铁良也反对,说:“如果把袁世凯调过来。湖北怎么办?革命党会沿着京汉线一路直扑北京。到时候就不是两路夹攻,而是三面包围了。”
载沣是个没主见的。一听调回军队也这么危险,顿时又不知道听谁的好了。
“依老臣看,两边都言之有理!”徐世昌慢条斯理地说道,“第一,兵谏部队只说要立宪,并不是革命党,眼下情况危急,应该满足他们的要求,袁世凯当时也提出了这些条件,现在答应他们朝廷不算丢脸;第二,严饬袁世凯拿下汉口,震慑那些再想造反的人;第三,朝廷也要做出点样子来,表示一下诚意;四,兵谏的部队也不是铁板一块,要恩威并用,善加分化,切不可火上浇油。”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赶紧拟旨!”载沣好容易捞到一根稻草……
第二天载沣以宣统皇帝的名义下罪己诏,承认“用人无方,施治寡术”,同时颁发了四道谕旨:
1、立即实行宪政;
2、迅速制定宪法,由资政院负责起草,“与民更始”
3、革除亲贵内阁,宣布一等局面稍微平定,即以贤能之士组阁,亲贵不再担任国务大臣;
4、大赦国事犯,宣布戊戌以来因为政治原因而获罪地关押或在逃人士,一概赦其既往。(汪精卫也被放了出来)
“报告,最新消息!”王云山向秦时竹递上了刚刚收到的情报。
秦时竹只扫了一眼,大笑着递给葛洪义:“这下真热闹了。”
“滦州兵谏!向全国通电要求朝廷接受的最后通牒十二条?”葛洪义刚刚端起茶杯,一看内容,立即放下茶杯细看起来。
“摄政王连下四道谕旨!动作还真快!以上诸条,基本没有超出袁世凯当时所提的六个条件,这也说明了清廷根本不愿意放权,要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勉强同意通过这些来苟延残喘。”
“老大。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们赶紧动手吧!”夏海强兴奋不已。
“不,还不到时候,现在兵谏部队很乱,京城里也很乱,但奉天还没乱。还要再等等!”
“等等等!唉!我心里都似有团火在烧,怎么等得了哇?……”
“海强不可性急。你看,最后通牒十二条里居然没有吴禄贞!”葛洪义看了最后的署名说,“这里面一定还有文章!”
“洪义说得不错,这次兵谏可不简单。”秦时竹不紧不慢地说:“吴禄贞反对立宪不是要维护清廷,而是因为他一贯主张革命,反对立宪;张绍曾是个真正的立宪派,他要求立宪是真心地。他本人最多算是一个动摇的革命者;蓝天蔚是革命派,但他不反对立宪,尤其是现在,既然一时还难以提出革命口号,那么先提立宪他也是赞成地;卢永祥、伍祥侦、潘矩楹这三个是老北洋系,向来是袁世凯的亲信,他们要求立宪其实是要求袁世凯做总理大臣。他们是反对革命的,所以可称之为假立宪……”
“还有这么多区别啊,听得我头都晕了!”
“如果把这些人的立场用数轴来表示,一端极限是彻底的革命派,如黄兴等人,另一端是彻底的反革命,如载沣、良弼等人,那么这些通电地将领都是处以数轴的中间,区别在于更偏向哪一端而已!千万不能以为他们都通电声称立宪,就都是立宪派了!”
“知道啦!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干吧。反正俺政治不行,任你们欺负算了!”
“对我们而言,兵谏中地敌人就是卢永祥、伍祥侦、潘矩楹三人的部队,吴禄贞、张绍曾和蓝天蔚是友军,关键是友军的三人组也不好处理啊!”秦时竹皱紧了眉头,“吴禄贞的革命意志最坚定,但他所在的第六镇却是老袁的嫡系部队,中下级军官还是听袁宫保地;张绍曾的第二十镇从各部队抽调组成,原先担任统制是陈宦,里面派系林立。不好控制;蓝天蔚所部倒是好办,但他只有一个协,连其他两镇一半的兵力都不到,可以说是势单力孤。从个人的角度来看,吴禄贞英雄气概最明显。号召力和影响力也最大。然锋芒太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袁绝对不会容忍出现这么个对手,肯定会派人暗杀,历史上也确实如此,偏他本人警惕性又很低;张绍曾公子哥出身,本人思想进步,但立场不坚定,容易妥协、动摇,缺少血性,历史上吴禄贞死了,他就碌碌无为,听任清廷将他解职;蓝天蔚是穷苦出身,懂得忍耐,也比较机智,也具备极佳地才华,只是吴、张二人要是倒了,他一个人孤掌难鸣,成不了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