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高尔察克有什么担忧。那么这一条可以算得上。在拜会秦时竹之前,朱尔典作为英国代表和诺克斯爵士的朋友,已经和他沟通了很多次,一致认为,当前最主要的危险是布尔什维克政权和中国方面的媾和与互相合作。
虽然,从中国政府的立场上来说,一个强大统一的俄罗斯不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布尔什维克的意识形态也不符合中国当权阶级的口味。确实,除了穿越前的**员身份,按照布尔什维克的阶级分析法,现在的穿越七人组是不折不扣的大资产阶级,掌握着中国的经济命脉,正是革命的首要对象。而白军,则是有共同利益之处,依据一般的逻辑,中国应当在两派中支持白军,以掌握平衡。
但是,中国收回失去领土的决心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大英帝国也不敢小视这个力量。从中国出兵远东的情况来看,对远东领土志在必得。收复故土?那只是一句口号罢了,政客们谁都不会天真到中国真的会在旧有国境线前固步自封。更何况,从历史的渊源上来说,中国宣布对远东领土拥有主权的充分性远远大于俄国。
一个强大的俄罗斯自然不符合英法的利益,但是,一个过于虚弱,无法牵制德国的俄罗斯更不符合英法的利益。如果算上布尔什维克的因素,那么再烂的政府也比最好的布尔什维克强——这便是意识形态的立场。美国参战以后,英法的西线危机已经解除了。哪怕德国依然占着西线的大批领土,哪怕德国在军事力量上仍然处于上风,哪怕德国已经解除了两面作战的危险,正源源不断地从东线调集力量。一句话,有了美国庞大的生产能力和丰富的资源,协约国要想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对布尔什维克在俄国的举动,决不能姑息。按照唐宁街的讨论结果,中国和俄国天生是利益冲突的两国,如果再加上日本,那几乎就是彼此间两两敌视的、错综复杂的国际关系,这种状态对维系大英帝国的霸权是有好处的。因此,绝不容俄国和中国达成妥协。无论这个政权是否是布尔什维克性质的。
从目前的情势来看,布尔什维克不符合中国人的胃口,但反过来说,如果临时政府不向中国作出让步,那就更不符合中国的现实利益。现在,欧俄部分已经让布尔什维克占据了,亚洲部分是临时政府的驻地,与中国有不可化解的冲突。按照朱尔典的意见。在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上,需要综合权衡、全面考虑。
第一,不能贸然拒绝中国的要求,必须答应或者基本答应中国的领土要求,而且临时政府要抢在布尔什维克之前作出这个承诺——毕竟,远东目前不是布尔什维克的,他能够签订《布列斯特》条约向德国割让,反过来也就能和中国实现媾和;
第二,不能让临时政府过于和中国保持亲密关系,高尔察克必须牢牢控制住,必须始终保持亲英法的角色,可以利用临时政府被迫向中国割让领土这个因素来制造临时政府与中国方面的对立;
第三,西伯利亚大铁路是维系临时政府的关键血脉,必须畅通,海参崴是各国援助临时政府的桥头堡,不能落到任何一方的手里;
第四,最好能够实现布尔什维克政权和中国方面的武力冲突或者战争,英法可以为之提供物资,这两个力量无论哪个受到削弱都是令人所乐见其成的……
要想说服临时政府接受这些观点,必须要搞定高尔察克本人,但如何说服高尔察克。还需要中国方面的配合。
秦时竹刚才的这句话一说,朱尔典就意识道,契机来了。
“我绝不容任何人出卖俄罗斯的利益。”高尔察克转过身来,眼睛里满是怒火,一字一顿地说道,“《布列斯特》这样的条约,我们俄罗斯绝不签第二个。”
“这不是俄罗斯人的利益,这是中国的利益——你们无非是窃取的而已。”秦时竹盯着高尔察克,同样一字一顿地说道,“任何想要阻止我们废除《瑷珲条约》、《北京条约》努力的人,都将遭到我们的迎头痛击。”
给朱尔典打圆场的机会到了,他站起来:“鄙人有个建议,不知道各位是否愿意听取?”
“请贵使赐教。”朱尔典是个聪明人,这一点秦时竹比谁都认识得深刻。
“鉴于俄国目前的形势和特殊的局面,我们希望中国能够伸出援手,帮助临时政府恢复国内秩序,消灭反叛势力,促进俄国的统一,作为交换条件,俄国方面将愿意谈谈有关双方的领土问题。”
“谈判的事情,就让外交家去做吧。”陆尚荣站起来说道,“我大军将在3日之后正式进攻海参威,既然贵使和俄国代表在此,我愿意发出一个照会,希望海参威能够放下武器,使我军能够和平进驻,我们将承诺保护一切俄罗斯人的生命财产安全,保护这座城市。对于西伯利亚大铁路,在军事行动结束后。我们将继续予以开放,对海参崴目前的港口以及枢纽能力,我们将尽可能地提供方便。”
“如果我们不愿意让出呢?”高尔察克脸色铁青,看来是强压住了怒火。
“那么,我军将用武力实现自己的目的,到时候,城里的一切都将视为国防军的敌人,都将被摧毁,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夺回被占领土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