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帝陛下……不过……”纳姆特恭顺的眼睛深处隐藏着强烈的不满,但是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语气更加虔诚,“近年西库维纳郡盗贼蜂起,叶尔贝斯城诸事繁杂,臣以为为皇帝陛下守疆治土重担难卸,所以恳请皇帝陛下……”
“叶尔贝斯卿多虑了,朕已经选拔帝国最优秀的官员去西库维纳郡,相比卿也应该感到安慰才是,卿的忠诚与热情应该有更为广阔的天地去施展。”
这群地方封爵领主,吃了帝国千百年的贵族俸禄与领地赋税,每一个贵族家都富可敌国,一遇见撤消封爵就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乱转!皇帝心里冷笑着,但嘴上的勉励还是不少,只是眉头不自然地开始聚集。
“臣谢皇帝陛下!”纳姆特瞥见了皇帝的丝微表情变化,汗都吓出来,赶紧点头谢恩,一些更为露骨的暗示再也不敢说出口来。
临宴会结束,克里斯汀都没有出现在宴会场上,除了那个皇帝心里极度失望外,还有一个人感到特别轻松,那个人就是纳姆特-叶尔贝斯侯爵,因为他并没有在宴会场上遇见那个让他心虚的少女。
“克里斯汀小姐,皇帝陛下给您送来了御宴菜品!”
塔露夏好不容易才把皇帝派来的三十多位手捧精美菜肴的宫女在客厅里安排站好,就敲开了克里斯汀的卧室房门。
今天的事情变化使自己基本上压制了萨默斯特,克里斯汀难得今天的心情不错,正得意地在梳妆台前比画着各种首饰,除了那些皇帝不断送来堆积成山的名贵首饰外,其中还混杂着她自己制作的魔法首饰。
对自己女人身份的不断认识和心态的平和,已经让克里斯汀逐渐适应了从里到外的变化。某些记忆和情感被压制隐藏在心的最深处,不想再去翻看回想。她只是避免触碰这些东西,也避免所有接触这些东西的事物,对她来说,或许这样的状态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皇帝很奢侈啊……”
克里斯汀的精神力探视里觉察到了客厅里几十位宫女的存在,知道这一定是极为奢华的、专门针对她的奉承,再看看眼前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首饰,嘴角出现了一丝嘲讽的笑容。这个皇帝其他本事没有,对于物质上的挥洒倒尽到了最细致的地方。克里斯汀晃了晃头,检查着脖子上的一串项链。
“对了,午餐过后你去一次雷恩那里,叫他们准备搬到我爷爷的男爵府里,从明天开始,我们就结束了做为文德里克王国外交使节的身份,把这些还给戴林梅莉尔陛下……”克里斯汀轻松地说着,脸上一片平静,似乎她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一封信放在桌上,那是路得着急送来的,大概意思就是让克里斯汀结束当前的身份,回到男爵府安顿,包括雷恩在内的所有银狼随行官兵都将装扮成希克莱男爵府的贵族护卫私兵。对于这一点,克里斯汀当然求之不得,如今在雷兹多尼亚,唯一放心的就只有路得了。
“克里斯汀小姐……我的事情……”塔露夏忐忑地看着眼前貌如天使、有着神秘魔法的少女,心里充满了感慨,她发现自己无论这么改变提升自己,都无法突破上升到对方那种气质程度。也许自己命中注定就是对方这样的人的伴随吧,塔露夏心里想着。
“哦……”克里斯汀那着戒指的手停顿了一下,回头笑了笑,“等着吧,那些帝国贵族一个个都恨不得吃了我,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
她很自信,哦,对的,她是伟大的女魔法剑士,是银狼心目中女神,她不怕危险,任何危险都对她没有意义,那些龌龊的贵族肯定会针对她有所行动,以皇帝陛下对她的偏爱,她很容易把任何嫌疑都指定到她所厌恶的人身上。塔露夏崇敬地看着眼前的克里斯汀,觉得自己报仇的希望变得无比光明,对克里斯汀的忠诚也上升到新的高度,她已经无所求了,唯一的愿望就是为自己、为自己的父亲求得公平的待遇。
两个少女几乎是在一群宫女的监督下快乐地、放肆地进行着午餐,调皮中散发着无限的清新活力,那些长期在宫廷礼节压抑束缚下的年轻宫女们都羡慕不已,当气氛最好的时候,克里斯汀一挥手将大门关上,然后招呼这些拘谨的宫女一起进餐。
受宠若惊的宫女们感受到了这并不做作的亲切和善,终于在一片欢笑声中一起围在餐桌边,享受着一辈子都不可能吃到的宫廷大餐,就连领头的那位中年女官,都放下了矜持,恭敬地和克里斯汀展开了话题。
随着大量这类亲善的表现,不久之后,有关克里斯汀的各种褒奖评价开始在私下慢慢渗透到了皇宫的每个角落,从宫廷伺应官到高级女官,从普通宫女到最低级的皇家禁卫军士兵,每个人都偷偷谈论着这个善良的美丽天使,赞叹着他们伟大的皇帝那独一无二的眼光。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情了,眼前,克里斯汀的朋友还只限于她身边的少部分人。
帝国宰相府邸。
两男两女正以奇怪的气氛围坐在书房里,每个人都空虚地看着脚下华贵的红地毯,或是望着雕琢绘画精致的天花板。
“父亲大人,您不能就这样无动于衷!”朱丽丝焦急中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边急促地拉着自己老迈的父亲贵族服,一边侧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和那个比以前更加发福的瓦得鲁公爵舅舅。
“哼,尊贵的拉得维希尔侯爵当然国事为重,哪管得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事情!”尤里美若达冷笑着把身体背过了自己的丈夫,以习惯性的冷漠姿态发出了让在场的人都习以为常的声音。
“呵呵,二姐不用着急,姐夫现在很忙,一些事情是急不得的。”瓦得鲁尴尬地坐在这一家除了皇帝和皇太后外象征帝国最高权贵的家庭里,觉得自己左右不是人,只好拣着不痛不痒的话来说。
“瓦得鲁,你是不是被菲丽罗尔给哄晕了,她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尤里美若达讽刺着自己这个骨子庸俗无能的弟弟,一双精明的眼睛一直把对方的头都看低了,“是她给你的皇宫内务总管大臣的职务吗?”
“二姐当然……当然照顾我了……”瓦得鲁擦着额头上的汗,那副拘谨惶恐的表情就像是坦白的罪犯,一只发白的嫩手举促地四下乱动,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不过现在皇帝陛下的心思确实不好琢磨,皇太后的态度又那么坚决……”
“都是那个克里斯汀贱货,早在两年多前我就知道她有鬼!”朱丽丝咬着牙,眼睛里冒着凶光,一个贵族小姐的高贵修养完全变成了一头小野兽般的凶狂,“皇帝表哥本来对我感觉挺好的,就是那个贱货,迷惑了皇帝表哥!”
“够了!”
一直沉默的拉得维希尔断然喝止了这令他感到最无聊的话题,一双已经枯瘦的手颤抖着按上了自己的眉头,企图舒缓那些烦心的感觉。
“我的意见还是没有改变……”宰相把头靠在沙发上,并不去看自己的家人一眼,“朱丽丝成为皇后并不是好现象,再说皇太后陛下一直反对,难道你们要我和皇太后做对吗?”
“哼,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尤里美若达一扭身体坐到了丈夫面前,蛮横地把丈夫的手从额头上扯下,瞪大了眼睛,“你还不是为了照顾你的那些朋友,把你的所谓的帝国贵族领袖位置看得比我们女儿的前途还重要!”
拉得维希尔一楞,一种无奈的苦笑出现在脸上,苍老的面庞上写满了太多的深沉忧虑。
瓦得鲁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姐夫,生怕对方现在突然发火,他开始考虑是否要找个什么借口退出这场家庭争吵。
“现在谁也别想去抢那个皇后的位置,尤其是朱丽丝……那是个危险的位置。”
拉得维希尔突然露出冷漠严酷的目光,当扫过自己妻子和女儿的时候,眼神就更加严厉,连一向性格辛辣的尤里美若达都不由吸了口冷气,心里的火气也灭了不少。
拉得维希尔继续说道:“皇太后已经内定了皇后人选,皇帝陛下也暗许非克里斯汀不娶,现在的矛盾是在她们之间。而且帝国的大部分贵族都支持鲁尔西顿男爵,如果朱丽丝插了进去,他们会怎么想?他们尊我为帝国贵族的领袖,就是看在共同的利益上。倘若朱丽丝成为了皇后,这个让人意外的结果,他们会以为是我故意利用了他们,是我在吞吃贵族团结的果实,是我在抛弃他们,后果……不需要我说太多了吧……”
拉得维希尔虽然权力在握,可他也知道政治里的可怕,朋友、利益、敌人,所有的关系都在瞬息万变,他的身份和地位除了皇帝的认同外,更大部分还来自于帝国朝廷内外的广大贵族官僚集团,这个集团在一次有目的清洗后团结在他的身边,以他为领袖,但是他也清晰地看到,这个领袖位置是那么得不牢固,那些清洗后残余的或是新兴的帝国贵族一个比一个贪婪,一个比一个虚伪,鼓动战争、鼓动新的利益分割,每个人都野心勃勃,如果自己做出太明显的自我利益满足,那肯定会被推倒,就好象当初自己被抬上去一样。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愿意帮助我们的女儿,甚至连起码的努力都不做!”尤里美若达突然大喝一声,拉着女儿就朝房外走,一边还一掌把一个花瓶给抛到了地上。
价值连城的精美古董在瞬间就成了破碎的垃圾,纷飞的雪白碎片飞溅到拉得维希尔的身上,其中一小块飞速地在拉得维希尔的手背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拉得维希尔冷酷地看着手上的伤口开始慢慢明显,接着一丝血红的液体冒了出来,眼神更加冰凉,强烈压迫中的厉色在眼睛里聚集。
瓦得鲁如逃命一样溜出了房间,来不及给任何人打招呼就缩进了自己的马车逃之夭夭。
“我一定会让你实现梦想的,你父亲不愿意帮你,还有我!”
摸着女儿那美艳的小脸,尤里美若达僵硬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母性慈爱,不过这种慈爱,浸泡了太多阴恨和杀气,但是在朱丽丝看来,这是世界上最让她舒心的笑容。
朱丽丝哭泣着抱着尤里美若达,娇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回到房间的海格拉德斯终于瘫软在床上,粗暴地把军服解开扔到了一边,露出早已渗透鲜血的纱布。一边端过了部下递来的酒。当抬头看见伦贝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的时候,海格拉德斯若有所思,轻轻一挥手,所有的将官都退出了房间。
“哈哈,看你能坚持多久!”
卧室的小门开了,那个满脸狡黠微笑的美丽少女像小鸟一样飞了出来,几下就扑到了海格拉德斯的身上,然后很有兴致地拨弄着那鲜血淋漓的纱布。
“我最亲爱的、可爱的拉尔夏娅妹妹,你的残酷总是那么直白,其实我觉得你含蓄点更好!”海格拉德斯自然洒脱的微笑再次回到了脸上,悠然地抚摩着对方那如瀑布的黑色长发,“就像你姐姐克里斯汀一样。”
拉尔夏娅的天真的甜笑挂在脸上,手指突然一重,就按到了伤口,海格拉德斯疼得直抽筋,只是强忍着没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不,难道我应该和克里斯汀姐姐一样才能被男人关注吗?”拉尔夏娅见对方也被自己折磨够了,开始仔细进行魔法治疗,温和的魔法能量让海格拉德斯从刚才地狱感受里解脱出来,又瞬间飞到了天堂。
“个性当然是最重要,也许我不该用我自己的欣赏标准来改变你……”海格拉德斯汀痛快地饮着从家乡带来的地道葡萄酒,一边微笑着打量着拉尔夏娅那仔细入微的治疗动作和那双一丝不苟的眼神。
“你的标准也许已经落伍了!你是个老人了!”
拉尔夏娅一边不屑地说着,一边仔细地用纱布将对方的伤口裹好,一双细嫩的小手不停地在海格拉德斯那坚实的胸膛上摩擦着,海格拉德斯的表情慢慢有了变化,眉头间出现一丝隐隐的皱纹。
“尊敬的海格拉德斯执政官阁下,帝国皇宫里有人求见!”一个将官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房门微开,露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哦,难得他们伟大的皇帝还这么挂念我……”海格拉德斯使了个眼神,拉尔夏娅会意地拿过军服给他穿上,还特地把所有的有褶皱的地方都抹平。
“不是……是来找拉尔夏娅小姐的……”门外格利亚斯的声音有点尴尬。
海格拉德斯有点苦笑不得,看来这个痴迷的小家伙还真是疯狂到了极点,居然私自来一个敌对国家的外交使团驻地找心上人,这心里一乐,说道:“呵呵,我倒要看看尊敬的贝兰斯伯爵少爷是怎么个人!”
“切……傻小子一个……”拉尔夏娅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但是迅速又换上了可爱的小容,“那就如你所愿!格利亚斯哥哥,就让他进来吧!”
一个无论是摸样还是身材体格在当前年龄里还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高个大男孩身着漂亮的凯恩斯帝国皇家禁卫军军官服走了进来。
贝兰斯一楞,身体如反射性地就立正了,红着脸对着床上躺坐着那位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帝国敌人致敬行礼,然后尴尬地看着床边一脸微笑的美丽女孩。
“真是个精神的小伙子!”海格拉德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亲切而潇洒地对着这个嘴角还带着嫩毛的稚嫩帝国皇家禁卫小军官投以微笑,然后招呼对方坐到了拉尔夏娅身边,一边端起了酒杯,“尊敬的伯爵少爷,要不喝一杯再说说您的事情?”
贝兰斯像个害羞的孩子一样红透了脖子,在目光征求了拉尔夏娅的同意后,一把接过酒杯就全喝了下去。
强烈的咳嗽和喘气在房间里出现,除了海格拉德斯那保持着仪态的微笑外,拉尔夏娅都快笑乐晕了,一边捶打着可怜男孩的身体,一边歪歪斜斜倒在了海格拉德斯的手弯里。
“下官……不擅长喝酒……”贝兰斯尴尬得要命,赶紧忍住咳嗽,涨红了脸笔直地站了起来,一边忐忑地看着身边乐开怀的少女。
“哦……很有前途的习惯!”海格拉德斯其实很喜欢这样淳朴的贵族青年,倘若对方不是因为是帝国贵族,他早就有拉拢培养的想法。
“哼,那你会什么?”拉尔夏娅显然已经从前几日的热情后感到无聊而解脱了,笑嘻嘻地看着这个公开追求自己的男孩。
“我会……我会保护你!为你牺牲一切!”诚实的帝*人用极为认真的表情说出了这个单纯得会让所有人惊诧的话,就连海格拉德斯这样擅长说肉麻誓言的男人都楞了。
有前途!海格拉德斯的脑子里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个。
“哦?那现在有个事情在威胁我,你愿意去做吗?”拉尔夏娅站起身来,如小鸟一样贴在了贝兰斯的身上,天真清纯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男孩的眼睛。
贝兰斯的心理定力显然不够,那少女的幽香一丝丝钻入脑子里,整个人都为之酥软,那血气就上来了,只见他哆嗦着嘴,用着无比诚意的语气说道:“希克莱男爵二小姐的话就是命令,下官一定办到!”
拉尔夏娅看了看床上若有所思的海格拉德斯,仔细地摸着贝兰斯胸前的纽扣,轻松地说道:“我哥哥被人刺伤了,肯定是帝国的贵族干的,你去随便帮我杀一个帝国贵族就可以了……”
房间的气氛一下就凝固了,就连海格拉德斯,都端着酒杯陷入了迷糊状态,更不用说那个年青的帝*官,已经是如石人一样凝固了所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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