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克里斯汀笑着打量了一下众人,把目光转向了这位曾经是私人卫队里年纪最大的军官,“呵呵,不错啊,已经是大队长了,以前是盗贼的时候可能也没想到有这一天吧?”
“克里斯汀小姐说笑了……下官惭愧。”乔拉森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那些从鲁尔西顿招募的新兵,对自己的老经历显然有点尴尬,“伦贝斯将军已经派新军官接替下官鲁尔西顿的任务,昨天我才随鲁尔西顿的运输船队到达法西尔港,听说您已经回海德堡了,所以……”
乔拉森是见过克里斯汀神化形象的,所以他也坚决相信克里斯汀不会在那场魔法传送中死掉,如今见面,更是只字不提那些事情。
“对了,米利罗娜小姐怎么样了?”克里斯汀忽然从对方的出发地联想到某位少女,赶紧问到。
“下官就是要向您汇报的……”乔拉森赶紧将他的情况一一讲述了出来。
“啊……爷爷和塞罗卡先生也在鲁尔西顿?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克里斯汀吐了下舌头,久违的调皮的笑容挂在了脸上,附近内的银狼士兵都开心地笑了,“恩,也好,他要来南大陆当然是最好的了,不过米利罗娜怎么办?”
“塞罗卡先生留下继续治疗,而且现在看来,米利罗娜小姐除了昏迷不醒外,基本上没什么大的变化。萨默斯特领主还让我转告您,对于银狼把第十军团拨给他指挥表示感谢,而他还委托下官将一封秘密情报给您!”乔拉森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书卷递到了克里斯汀手上,“萨默斯特领主说,这信只能给您一个人看!”
哦?有那么重要的事情吗?克里斯汀将信暂时收在裙兜里,然后带着这群部下朝西边的城堡走去
“这是什么地方啊?”
海德堡东部郊区的布局特别松散,建筑稀疏,街道宽阔,克里斯汀慢慢走过黑暗的街道,忽然好奇侧头打量着稀疏街区一边一排***通明的建筑,发现这些低矮而破烂的大棚建筑门口都守着很多海德堡军士兵,似乎房子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再看看四周的民房早就黑了一大片。站在距离这些古怪房子十几米外的克里斯汀似乎感受到这排房子所散发出的沉闷热气。
“好象是铁匠铺吧……那不是还有许多的铁和煤石堆在门口吗。”乔拉森瞥了眼,迅速道出了底细,“这是混乱群城领地里经常可见的苦役工匠铺,里面的劳力大多数是战俘或是奴隶,也有少部分犯罪的人。这里的生产是持续整天的,劳力轮换工作……”乔拉森做为混乱群城出身的盗贼,显然对这些再熟悉不过了。
海德堡是没有奴隶的,那这里应该大部分都是战俘了……想到这两年海德堡连续对外战争胜利,肯定俘获了大量的战俘,所以克里斯汀很快判断出这些官方的苦役工匠铺里的劳力身份构成,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脑子里。
战俘……恩,应该是个好注意,这可是改善某些势力和海德堡,甚至是和银狼关系的好机会,是该去了解一下情况!
守卫的海德堡士兵看出了走来的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和一群银狼军官兵,本着盟友的立场立马表现出了非常恭敬的态度,因为他们发现那位银狼军官居然是位大队长,而守备这里的海德堡军官兵里官衔最大的才是个中队长。
“啊!是克里斯汀小姐!”守卫小军官显然不相信出现在眼前的少女就是这次领地危机的化解者,激动中几乎快要说不出话了,“您要进去……呃……这里面的环境太恶劣了……下官担心……”
微笑一下表示无所谓,克里斯汀在乔拉森和那位海德堡中队长的陪伴下走进了这间纵深面积非常大的铁匠铺。
令人头晕的闷热伴随着大量房间里的汗臭扑鼻而来,刚走进房间几米,克里斯汀对这些味道就有点闷得受不了,赶紧用手轻轻掩住了鼻,而手臂皮肤表面迅速出现了汗液分泌。
昏暗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照明,但是在那一排排炉具的火红照样下还是可以清晰看见大约上百的光着上身或是身穿单薄而肮脏短杉的男子在默默而紧张地工作着。耳边是刺耳嘈杂的金属敲打和烧红的武器盔甲在冷水浸泡下发出的兹兹声。
“这里大部分都是去年俘虏的斯托克王*士兵,当时数量大约有一万四千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伤员,所以领主大人仁慈,经过治疗后能做为劳力的还剩下一万一千人左右,现在都分布在……”海德堡中队长若无其事地看着大房间里那一串串走过的男子,露出了轻蔑的微笑,一边介绍,一边还将一个不小心阻挡克里斯汀前进的俘虏给踢到一边,“估计过不了多久,又会有大量俘虏会送到这里,现在我们的军备加工和领地建设基本上很少雇佣平民了,哈哈!”
汉娜莱契已经算够仁慈了,估计其他城邦一定早把这些本是伤员的俘虏给处死了,要不就是把大部分卖到南方当奴隶。克里斯汀有点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叹了口气准备朝外走去。
似乎身后的房间最深处发生了骚动,克里斯汀好奇地微微回过头去,只见很远的角落里两个海德堡士兵正狠命地把一个青年男子给按在地上,另一个士兵则用一团很脏的布将那个青年的嘴给堵上,然后三个人拳打脚踢,丝毫不顾地上人的死活,旁边几个战俘都惶恐地躲到了一边继续工作。
被殴打的青年战俘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一身黑白污浊的衣服撕裂出条条细缝,一头肮脏的乱发下是张模糊不清的脸,两只手朝着克里斯汀的方向奋力地张舞着,好象根本就没在意那落在身上的拳头和军靴。
终于,一丝微弱而又熟悉的精神波动扣开了克里斯汀的感应大门,一身雪白礼裙的克里斯汀终于慢慢转过了身,开始朝那个方向走去,而且越走越快,居然一下就冲进了那些肮脏的战俘劳役群中。跟随的乔拉森等人一急之下赶紧拔出武器分开人群跟了上去,生怕这位全南大陆最位重要的少女出什么意外。
眼前的青年已经快被打得奄奄一息了,显然他刚才是做出了违反规则的严重行为,以至于对待俘虏相对还算宽容的海德堡军士兵都忍不住下狠手。不过随着青年战俘那若有若无的虚弱呻吟,克里斯汀越来越觉得对方散发出的精神波动是那么熟悉而久远。
“别打了!”乔拉森看出了克里斯汀的表情变化,赶紧用手拨开了那三个还没出够气的海德堡士兵,一边命令自己的手下将已经快要垂死的战俘拖到了一边的墙角靠着,然后呈包围站位将其他人都隔绝在外。
“啪啦!”
昏暗的火光照耀下,一道细长的黑色影子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从青年战俘的怀里掉落在地上,然后一路滚到了克里斯汀面前。
克里斯汀弯下腰,脸色开始渐渐苍白,颤抖着手将那根古怪的黑色的木条握在了手里,接着在众人的惊诧下几滴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那位海德堡中队长以为少女受了什么惊讶或者欺负,一喊声中,一群门外的卫兵全部冲了进来,一片片威吓中将所有的战俘都压在了地上。
克里斯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将几个银狼士兵推开,就冲到了墙角边,不顾什么脏不脏,一把就把那位已经半昏迷、全身是伤的青年战俘扶直了身体。
“沃尔特……”
克里斯汀终于从那扶起的、布满血痕的脸上分辨出了曾经熟悉的青年面孔,一阵钻心的疼痛迅速蔓延到全身。克里斯汀一把将青年的头抱在了身上,无声的眼泪不断低落在对方的额头、头发和眼帘上。
四周的银狼官兵好象接到了什么命令,全体转身朝外,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然后乔拉森走到那位海德堡中队长的身边,悄声说了几句。
只见憨厚的海德堡中队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忍不住偷偷又看了看银狼士兵站起的人墙,好半天才使劲点头,表示没问题。
“把他……带到领主官邸去……”
克里斯汀也伤心累了,疲倦地站了起来,好象受了什么严重的打击般头晕目眩,一个没站稳就开始摇摇晃晃,旁边的银狼士兵赶紧扔下武器一把扶住了少女。
“中队长大人,今天的事情我家小姐会向汉娜莱契领主大人解释的,希望您不要介意,这里的环境是有点闷了,以后我家小姐还会经常来的,您也多少改善一下才是……”老到的乔拉森拍拍对方的肩膀,将几个银币塞到了对方手里。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嘿!这银狼军团的人就是富裕,难怪他们打仗不要命。四个银币!相当我一个月的薪水了!海德堡中队长满脸堆笑,赶紧招呼恢复大棚的工作,一边跟着银狼一群人退出了工棚
经过清洁后的青年战俘静静地躺在海德堡官邸内某间豪华卧室的床上,粉红色整洁而柔软的薄纱床帘围住了三面,而在床边,更换了淡鹅黄色礼裙的克里斯汀正默默地施展着神圣治疗魔法,将青年裸露的上半身伤口一一覆盖在黄色的魔法光晕下,床边,一根用黑木制作的笛子静静地躺着。
良久,已经被打成重伤的青年战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看到的景象。豪华的房间充满了温馨和丝丝少女的幽香,身下是柔软的大床,身上是粉色的丝绸薄被,就连床头的灯台都是水晶制作的。
视线远方,从门外逐渐走来一位少女,手里端着一个大水晶杯子,里面有着橘红色的液体,少女看起来是那么熟悉而模糊,又感觉无比的亲切。
“啊!克里斯汀小姐!”
沃尔特猛地挣扎坐了起来,似乎还是有点不相信昏迷前在工棚里看到的少女就是曾经熟悉的克里斯汀,可眼前的事实却告诉他,他的判断没错!那场因为自己想拼命跑去验证而遭到的毒打已经不在他的回忆范围了。
“沃尔特……别激动,你伤还没好……”
克里斯汀按下了激动的心情,微笑着将手里的水果汁送到了对方手上,然后静静地看着对方慢慢吞咽,一种久违的亲切再次唤醒了那曾经平静而温馨的岁月。
“你怎么会当战俘?难道……”克里斯汀摸着手上的曾经送给对方的那根黑色木笛,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连你也被征发参加去年的斯托克王*了……”
沃尔特低下了头,克里斯汀这句话又勾起了他那血腥而惨痛的记忆,那场因为一万银狼军绝妙的迂回偷袭葬送了几万斯托克王国南征军的战争又如噩梦般出现脑海里。全中队的覆没,阿尔佛雷德中队长的自杀,三十多个卡欧那镇同伴只剩下九个人,而且全成了战俘劳役。在不断的强烈劳动下,几个月内又有同伴死去,到如今,只剩下他和另外三个人,每天进行着绝望的劳动挣扎,谁都不知道能否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沃尔特身体一颤,虚弱而高挑的身体如同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朝床的另一头缩去,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疑惑,似乎他在某段记忆的刺激下又不相信眼前的少女就是他日夜思念的克里斯汀。
“你……怎么了?沃尔特……你不是已经认出我了吗……”克里斯汀伸手想去拉对方的手,结果被对方奋力用手一挡,自己的身体在外力作用就朝一边倾斜,另一只手的水晶杯子一下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你是银狼军团的人……你是他们的最高指挥……是我的国家的敌人……”沃尔特抱住了头,痛苦地埋在被面上,强烈压抑的呜咽声隐隐传来,“是你……是你的军队毁灭了我们……阿尔佛雷德中队长死了……米曳斯死了……罗芬死了……都死了……”
曾经熟悉的卡欧那镇青年的名字被沃尔特一一念了出来,每一个名字后都带着死亡的尾缀,如同一颗颗炸弹在克里斯汀的心里爆炸,全身都被一种无法形容的难受覆盖。
“……”
克里斯汀默默地站着,看着床上被自己救出的青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那种内心矛盾的激烈情绪变化,心里感到一种深深的愧疚。
如果我不没有在卡欧那镇生活一年多,或许不会那么难受,如果那样,他们对我来说就是陌生的,或许有一天还真得会在战场上成为自己魔法攻击下瞬间灰飞湮灭的生命。虽然他的部队并不是银狼直接消灭的,但何尝不是银狼在自己的名义领导下将他们逼上了死亡的绝地?那些熟悉的名字已经成为了尘土,而活着的人不再如旧。
“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
沃尔特恢复了常态,拘谨地拿过了被克里斯汀遗留在床边的黑色木笛,似乎他愿意把自己的情感融合在这死物中,而不是眼前的克里斯汀本人,又或是他相信只有这木笛才代表着曾经的那位清纯善良的少女,而不是眼前这威风全大陆的强势人物。
“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完,克里斯汀转过了身,悄然朝房门走去。摇曳的灯光下,少女逐渐远去的背影依然是那么婀娜多姿,步履依然是那么轻盈庄重,只是那身体隐藏的心却异常沉重。
沃尔特,对不起,我已经不是你以前认识的克里斯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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