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实在是太遗憾了,听得安锦不禁一愣。
抬眸撞进他晦暗不明的双眸里,周遭的人与景物仿佛被虚化,她仰着脆弱的脖颈,像一只迷茫的天鹅。
“好了”,男人垂眼,似乎不忍心抬手轻轻拂过她的眼尾,喑哑呢喃,“看电影吧。”
逼她做什么呢。
然后温柔的将她脸侧过去,等电影散场时,安锦还安静得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车上往家走时,碍于助理在前头,傅寒时犹豫地看了几眼还是咽下话头,寻思一会儿到家跟安锦聊聊。
他莫名觉得,她像一只威风凛凛又容易受惊的小猫,他是不是得给顺顺毛?
可惜快到家时突然接了个电话,公司有急事请他定夺,傅寒时将她送回家后不得不又驱车往公司赶。
项目突然有大疏漏还挺棘手,傅寒时疏通解决,疲惫揉揉太阳穴等员工做新方案出来。
夜幕降临,整个城市渐入黑暗时,不断开会听汇报,浑身肌肉紧绷,坐了一会儿他起身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万家灯火,不知怎么,突然想到昏暗影院中,她的那个眼神。
明明没说话,又好像说了万语千言。
静默半晌之后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嘟嘟两声,电话接起来。
一时间电话两端的人都没说话,顺着电波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清晰仿佛就在身旁。
片刻后,傅寒时摇头轻笑,仿佛妥协一般食指轻点玻璃上那簇对面的灯火,又低笑着低叹,“今天晚上回不了家了。”
嗓音也放的很轻,不知是怕打扰夜里的精灵,还是怕惊到电话那段的她。
电话那头良久没声,过一会儿听到细细簌簌塑料袋的声响。傅寒时格外好脾气的问,“在找东西?”
安锦这才出声,悄声问他,“那晚上给你送点汤?”
傅寒时这里饮食颇为讲究,每天都有汤羹。刚结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被养的也习惯了每天晚上□□点喝一小碗热汤再睡。原本有些瘦的身子也被养起来一点。
像是被主人精心养育终于发腮的小猫。
傅寒时没想到这么久她就憋出这一句话,又笑了。
他觉得他的小妻子可爱极了,婚前以为她是只凛然的东北虎,结果婚后发现只要你主动释放足够的善意,她就变成了一只软乎乎的金渐层,娇憨可爱。
也有尖利的时候,可那都是对着外人。
这种反差,不知怎么的,让傅寒时心里头有点痒。像细小的羽毛落在胸腔里被血流冲撞的四处搔,他想捉都捉不住。
“今天走的急,还有话没跟你说。”他轻声道。
电话那头的安锦也垂下眼,很轻的问他,“你想说什么呢?”
“在影院,你看到前面那些情侣,有什么感觉?”他不答反问。
“……”,安锦精明极了,才不上他的当,也学着他把皮球踢回去,“你什么感觉?”
傅寒时又笑了,极有磁性,笑声震在她的耳膜上,震的她半边脸都麻了,然后就听他怅然而含笑的答道,“羡慕啊。”
“我羡慕他们。”
大概是月色太美,夜又朦胧,她觉得他今晚坦荡又温柔。
安锦没说话,傅寒时也没有追问,默契的听着彼此了呼吸声一会儿。直到有人来办公室找傅寒时,他说了一句我先去忙,才挂断电话。
安锦站在厨房冰箱前捏着电话半晌未动。
她知道,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从她觉得他是特别的那一刻,就跟从前不同了。
然后傅寒时就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自从影院约会之后,之后不管他回来多晚,客厅都有一盏灯亮着,而他的小妻子也在安静的等着,紧挨台灯捧着书看。
灯影昏黄,佳人淑雅。
安锦过于美貌动人,每次冷不丁一瞧都让人心猛的一跳。现在她身上锐利强势的美融于夜色,整个人像归巢的精灵,平和温柔。
傅寒时立在门口,见她没抬头,就一直站着没打扰她。
心里发痒,指腹捻了捻拿出手机对准她。
咔嚓,咔嚓。
第二声时安锦回神,正好回眸撞入镜头中。
看到男人,她霎时弯唇随手将书放到一旁,起身迎过去,“回来了。”
冷不丁站在他面前仰望着他好似还有丝紧张,双手不安的握在一起轻轻来回揉搓,“阿姨新煮了羊汤,要喝一碗吗?”
今天她回家时阿姨问她要喝什么汤,她想了想,鬼使神差的反问,傅寒时喜欢喝什么?
倒是把阿姨问一愣,阿姨回忆好一会儿,寻思寒时不挑嘴呢,哪种都喝。可这是安锦第一次问,她不想打击安锦的亲近,思忖后说,“寒时爱吃羊肉。”
于是今夜就煮了羊汤。
外面没开灯,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往厨房走,小锅还温着。安锦长发在身后披散,白色长裙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傅寒时在她身后不动声色的看着。
接过她递过来的汤碗,傅寒时嫌麻烦没有去餐厅,索性直接往橱柜上一靠端起汤碗抿一口。
咸香四溢,所有似无的膻味被胡椒粉盖住,上好的小羊羔肉熬出来的汤回甘泛甜。眼睛盯着安锦没说话,一口一口将汤喝光之后,他才开口,“一起看电影吗?”
安锦正被他看得浑身汗毛炸起,不知怎么回事,她怎么觉得他今晚的眼神格外有侵略感?
可她昨天跟乔珂聊天到凌晨,白天去美肤店没有补觉,现在困的头脑发沉,就等着他回家然后赶紧回房睡觉,于是安锦理所当然的摇头拒绝,“昨天聊天好晚,有点困。”
微眯着眼,像慵懒舒展的猫咪。
“……”,傅寒时难得哽住,意味深长的垂眸睨她,“那你倒是晚上给我喝羊汤。”
安锦困极了,胡乱点两下头就跟他摆摆手要回房了。
傅寒时:“……”
夜晚只有一个人的卧室寂静无声,那碗汤勾起浑身燥意,他去卫生间洗了两回冷水澡,胡乱系上浴袍躺在床上,傅寒时睁眼望天半晌没有睡意。
想她迷迷糊糊干的这勾火又不灭的事,哭笑不得。心道明天可得跟家里阿姨说一声,以后晚上可不能胡乱煮汤了。
家里这位又是个不解风情的,他还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