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节:神鬼不觉入秦府,历数沧桑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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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总理秦任府邸,这是一个三进院落。自进京的那一天起,这里的主人一眼就看上了这宅子。由于原主人急于出手,所以价格不贵,他就吩咐管家,立即给买了。
秦任并非找不到更好的府邸,恰恰相反,这大秦上下上至王爷侯爷、将军辅宰,小到文武各级官员。这入京后居家安置事宜,都经他总理衙门一手操办,所有的钱还得从国库里出。因之这事儿总得要遵循个规矩,所以按照职务高低、资历多寡,大秦一体臣工,从上而下,论资排辈,编了次序,严格职级,核了预算。
这人多了,自然房子就不够住,纰漏就多、麻烦就多,矛盾也更多。为了平衡各方矛盾,秦任大人不得不自个儿高风亮节、率先垂范,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堂堂总理大人先挑了这么一处清静偏僻的院落作为自己的私宅,为国库省了不少的银子。连当初圣祖文皇帝看了,也觉得实在过于寒酸,离紫禁城也远,上朝不易。所以数次叫他另觅宽大堂皇之所在,比如前朝王侯公卿故宅什么的,皇帝也亲自给他选了一处,正是前朝田弘遇田国丈大宅,位于紫禁城东不远,不过被李马丁占着,皇上还传喻李马丁,三日搬出,否则罢官夺爵打板子。但秦任固执,认为自个儿一家老小,加上丫鬟仆役,也就二三十人,住这三进院落,宽敞有余,所以赖着、硬顶着就这么一住就三四年。
有了总理大人的高风亮节之举,如此一来,上上下下自然不好再在这些问题上说什么了,那些发牢骚、拍桌子、骂娘,原来比势争争、唯恐吃亏之徒,因此少不了又被易铭一番呵斥。就连目中无人的李马丁,朝堂议事的时候,也叫范旷给狠狠参了一本,害得李马丁差点又被皇帝收拾。只这家伙反应快,赶紧搬了家,这才没有丢官儿,即便如此,也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般。这样一来,群臣都很快懂得,天下初定,远不是坐下来享清福的时候,更不是自恃劳苦功高伸手向皇上要待遇的时候,眼下,恐怕要在皇上面前表现乖一点,否则……。
时间住久了,人就会念旧,就觉得狗窝都比金屋好。虽然如此,由于总理大人政务繁忙、应酬多多,皇上又看重,所以他这府邸,一时车水马龙,来人如织。但自皇上失踪以来,这总理府邸,逐渐冷清起来,到了后来,因秦任总受到吴琦玉百般打压、千般掣肘、万般限制,他这个总理,权力大不如前,因而这门前就冷清起来,简直门可罗雀了。
秦任不在乎这些,他以为这样倒清静,少了些闲杂人等的无端造访,他倒乐得清闲。工作之余,逍遥自在,自己找乐子,一点儿也不闲着。回家练练字儿,画点山水花鸟,抑或搓搓麻将打打纸牌下下棋。更多时候,则偷偷翻出宗主文集,用心拜读,潜心体会。每每觉得皇上文采奇绝、高屋建瓴、立论高远,他秦任五体投地、不敢望其项背。读着读着,就会想起皇上音容笑貌,是那样的亲切和蔼,他秦任如沐春风雨露,感念千古明君,自个儿有幸伴其左右,实乃一生之幸事。以至于秦任每当念及于此,往往嗟叹连连、老泪纵横,如此不知熬过多少个不眠的夜晚,灯枯油尽、天色放亮,方才罢休。
这日,秦任处理完公务,回到家已是傍晚。他换了朝服,洗了把脸,未及晚餐,这管家就神神秘秘把嘴巴子凑上来,只如此这般,耳语这么一句。
秦任听了,哪里顾得上吃饭,带着几个亲信,和家人招呼也不打,转身就出了门。在门口,他看了一眼门外几个走来走去百姓装束的人,那是明里暗里监视他的特务,都老熟人啦!不用说,自然是吴琦玉安排的。秦任熟视无睹、不加理会,上了轿子,直朝他那秘密的宅子抬去。
就这么拐弯抹角穿过几个胡同,后头监视的,自然跟上来,却早被沿途巷子里冒出来十几个秦任心腹缠着、阻挡着,这样一来,这帮特务,早就跟丢了目标。
秦任下了轿,一行数人又绕着圈子穿行了几百米,终于到了他忌讳莫深的神秘之所在。
他留下几人把风,自己到了宅子大门,和里头对上了暗号,接头的人出来领着,他就偷偷摸了进去。
天色已晚,前堂并未点灯,他跟着领路的人穿过前厅,走到了后院,那里面照样有深挖于地下的密室,秦任走进密室,门就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原来他那个管家告诉秦任,说赵元成来了。他与赵元成,其实私下早有联络,两人见面,自然事关大计,秦任自然不敢懈怠。只是秦任不会知道,这一回,除了赵元成,一同来的,还有他朝思暮想的人物,那就是曾经的大秦皇帝李易铭。
这密室较大,可能是先主人为了避祸,因此下足了心思。只见这密室有里外两间,里头陈设,吃喝拉撒、消遣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如同居所无异。
他刚到了外间,就意外看到了杨明义,旁边赵元成陪着,他一时之间,觉得诧异,疑问就无穷无尽涌上心头,这杨明义不是也失踪了吗?几年音讯全无,怎么在这里?他正想问个水落石出问,不料杨明义一言不发,扯着他衣襟,推门走到里间。
里面易铭端坐于木椅上,无聊之至,正借着昏暗灯光看着书,旁边韩知礼规规矩矩站着,面无表情。
见了端坐之人,秦任审视片刻,终于认出了真神,他惊骇之情,无法形容,只见他顿时跪拜于地,痛哭流涕地说道:“皇上,是您吗皇上?……。”
易铭笑眯眯看着,等他一阵嚎哭完了,照样亲切地扶了起来,见秦任两道泪痕流过了河,胡子都白了。就对他说道:“秦爱卿,几年不见,你可苍老多了。”
秦任早激动得语无伦次,浑身筛糠一般,颤抖着说道:“皇上,你让老老臣、臣想得好、好苦啊……!”
易铭见他六神无主一般,还在惶惑着,就安慰了好一会。待秦任倾泻完激动的心情和眼泪,又示意他坐下,这才说道:“我这匆匆一别,也只三年多时间,怎么就沧桑巨变、物是人非了?”
秦任也叹道:“皇上啊!您老人家总是紧要关头撇下臣民逍遥快活,几年前也是这样,却不知天下没有了您,就如同树木没有了主干,藤蔓没了依靠一般,如何不乱象横生呀?”
他这话表面上仿佛在巴结易铭,实则有责怪的意味。易铭听了,知道他拐着弯儿劝谏,其用心良苦,易铭自然心领神会,鉴于这一切是自己的失误导致的后果,所以竟无言以对。
那秦任见易铭面色尴尬,知道自己说的话似有不妥,他赶紧解释道:“皇上,微臣该死,胡言乱语,请皇上恕罪。”
易铭转眼看了看其他几人,叹道:“你不说我也明白,今天的局面,是我自己作孽,常言讲:“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朕深感有负天下万民盛望,也对不起我大秦一体良臣。就说赵龙甲吧!为朕之不智之举,蒙受冤屈,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赵家满门忠烈、感天动地,就是千秋万载之后,世人也无不敬仰其慷慨激昂的事迹。朕要给天下一个交代,所以朕要昭告天下,要为他赵家平反昭雪。至于如何表彰其功绩?如何抚恤其后人?你等先议了,报朕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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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铭说到这里,那赵元成自然悲喜交加、百感交集。跪在地上,说了一句:“皇上……。”泪流满面,再也无有他言,韩知礼、杨明义好不容易才扶起来,又安顿着旁边坐了。
秦任见易铭说到赵龙甲一家,他内心有愧,所以秦任就又跪下了,禀报道:“皇上,龙甲忠君爱国、功勋卓著,为人正直善良、性情宽厚,又深明大义、信守大节,为其平反昭雪,自是理所当然,微臣在此替赵家谢过皇上隆恩……。”
易铭挥挥手,长叹一声,又指了指他,让他继续说。
秦任又道:“皇上,微臣未能站出来与龙甲一起反对太、太吴琦玉,致使龙甲一家被其残害,眼见同僚身死名裂,微臣身为大秦总理,却不敢挺身而出,微臣自知罪孽深重,请皇上降罪,处置微臣,微臣绝无怨言。”
易铭先前对秦任不能坚持原则、不挺身而出地和琦玉作斗争,任凭她胡作非为大感失望,也本想对他责罚一番。但他想到:吴琦玉自从害死幻生,立了她儿子印生为帝,她身为太后,所处强势,大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岂是秦任能干预得了的。加之琦玉用心歹毒、手段卑劣,秦任若敢和她对着来,其下场只怕和赵龙甲、朱信一样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