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思立和刘昌祚的身份毋庸置疑,李复圭自己的军报上也言明两人是自己的忠实属下,是为林昭所害。故而他们没有和林昭窜通作伪证的嫌疑,证言自然也就十分可信。
林昭当时只是大理寺少卿,与军事根本不沾边,根本不可能策动边军将领跟着自己一起通敌叛国。何况这个罪名本身就很可笑,前途无量的林少卿叛国,怎么可能?听起来怎么都觉得有些可笑。
景思立和刘昌祚一番哭诉的作证时候,在场的人全都心里大概都有数了。相比之下,在庆州一手遮天的李复圭可以有此作为,为了掩盖之前的罪行,铤而走险,继续构陷更大的冤狱。
还别说,李复圭这份狠辣不是一般人有的。不过胆大包天,罪大恶极也是让人震惊,让人意想不到的。
王安石处在深深的震惊之中,赵顼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至始至终并不认为李复圭有多干净,却也没想到会肮脏到这个程度。
大顺城的事情理清楚了,赵抃转而问道:“林昭,那你私自从吐蕃购买战马,又是意yù何为?”
“赵大人,此事可否容许小女子解释?”折文芯快步上前,抢着回答,此事由她出面解释最合适不过。
“好,你且说说!”对于主动出面作证,维护公子的人,赵抃还是很有好感的。
折文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躬身道:“陛下,小女子折文芯代家兄折克行向陛下请罪!”
“那些战马是你们折家购买的?”赵顼发话了,边军将领不安分是帝王最为忌讳的事情。
折文芯沉声道:“是的,但府州折家上下对大宋绝无二心,出此下策也着实是被逼无奈!”
“怎么个无可奈何?”赵顼依旧有些不悦,再多的理由这样的事情都很难容忍。
折文芯当即回答道:“今年,环庆路的牧场本该有一批战马补充到府州的,不想却被李复圭截留了。”
又是李复圭,众人不禁摇头,李知州在西北到底有多罪大恶极啊?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啊?
折文芯道:“家兄曾向其讨要,奈何其总是躲躲闪闪,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本想上报枢密院的,却又因为一些其他原因……”说话间看了一眼王安石,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就连府州折家也惹不起一个有王安石背景的李复圭,这算是怎么回事?王相公权势滔天吗?
王安石的脸sè更加的yīn沉了,即便他满心的冤枉,毫不知情。却不可避免地牵涉其中,少不得被猜忌!
赵顼眼神之中也闪过些许复杂神sè,他重用王安石是有目的的,此刻维护他也是必须的。却不代表他可以纵容王家不断做大,没想到王家除了私底下有小动作之外,造成的影响已经如此恶劣,或许……或许……不经意间,赵顼心中已经多了些许想法,以及未来的一些长远打算……
赵抃老而弥坚,更是心中有数,问道:“李复圭为什么要截留你们的战马?”
“因为陕西路牧场开垦严重,近半数牧场遭到破坏,其中以环庆路最为严重,所产战马不过往年的两三成……”
林昭一句话道出另外一个石破天惊的事实,战马对于北宋的意义不言而喻。
西北的陕西路更是养马重镇,成立牧马监的意义何在?不就是为了尽可能多提供战马吗?朝廷已经三令五申,不允许牧场开垦跟踪,可是实际的情况呢?
牧场的问题是直接关系到国运的,怎能让人不重视呢?虽说赵顼已经从各地呈报上来的奏折上看出些许端倪,却不曾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而苏岸本来是有所见闻的,却没有禀报的机会。
虽说在陕西路是普遍现象,但庆州无疑是最为严重的,由此可见李复圭在其中扮演的角sè。身为西北军事重镇的长官,焉能不知道牧场开垦的事情?没有他的默许和支持,这件事根本就做不成。很有可能,他就是幕后最大的主谋。
如果说构陷林昭,残杀大顺城的将士是不得已而为之,在这件事上则是一个不可饶恕的大蛀虫,比想象的更为可恶,破坏更大。
“林昭,你所言可否属实?”赵顼沉声询问。
尽管林昭对赵顼很不爽,甚至有些许的仇恨,可他毕竟是皇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是从此以后,绝对不会那么忠诚真切,皇帝是用来利用的,林昭也彻底领悟了这一点。
“属实,随行的禁军将士也有所见,陛下只要派人在环庆路明察暗访,就会一清二楚!”
赵顼有些无奈,事情到这里已经一清二楚。环庆路牧场被开垦,马匹饲养数量急剧下降,李复圭很自私,将本该分配给府州的战马截留自用。折家无可奈何,忌惮李复圭和王安石的权势,才不得已从吐蕃购买马匹。
而林昭恰好出使河湟吐蕃,至于如何与折家有了联系,应该就是眼前这位姑娘吧!赵顼记得,苏岸说过途中遇到了一个名叫辛文哲的女子,与林昭有儿女私情。辛文哲,倒过来不就是折文芯嘛!
林昭为了这个女子,竟然愿意隐瞒如此大事,甚至不考虑自己脱罪,当真是……难不成这个女子比他的xìng命更为重要?折家比自己这个皇帝更为重要吗?
赵抃也疑问道:“既然如此,林昭你早前何以不说呢?”
林昭摇头道:“御史台压根就没给我这个机会,而且……西夏虎视眈眈,庆州乱七八糟,清涧城已经受牵连,要是府州再有什么麻烦,西北边防将会动荡不安。臣不愿意为了自己一个人,让大宋朝蒙受损失!”
一番慷慨之言并非大义凛然,实际上林昭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故而让人有些动容。太皇太后曹氏老怀大慰,仁宗之子能够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首先考虑国家利益,当真是好孩子,可惜啊……
赵顼也禁不住有些动容,心里也在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有些太过亏待了林昭?一瞬间,赵顼忍不住有些歉疚……
当然了,在场之人都看得出来,折家这位姑娘与林昭关系匪浅,自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更为难得的是折家也愿意冒风险讲出事情……
赵抃又问道:“林昭,你与梁乙埋有来往是怎么回事?西夏国相给你的亲笔书信,可是言辞恳切啊!”老先生看似诘问,实际上实在顺理成章地给林昭便辩解的机会。
林昭道:“和梁乙埋来往纯属无稽之谈,在青唐城的时候,我和梁乙埋不死不休,势成水火,怎么可能来往勾结呢?想必那几位作证的将士被在庆州被人收买了。至于梁乙埋的书信,则完全是反间之计。只是不知道是正中李复圭下怀,还是他与梁乙埋有什么勾结?”
官员林昭与西夏梁太后直接的传闻则直接被忽略了,这样的事情很难摆上台面。再仔细想想,梁乙埋用反间计害林昭,决计不会不顾及太后姐姐的名声,所以有些事情漏洞百出,完全经不起推敲!
说到作证的禁军将士,赵顼险些有些脸红,不过林昭给了一个很好的台阶,如今这些罪责顺理成章全部被推到李复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