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柚还专门去了一趟寺庙。就是北边半山腰上的石头寺,大家都说那里的菩萨很灵。青柚学着当地人的样子,五体投地一连磕了十个长头,起身时汗淋淋的脸上眉稍眼角都是笑,说等结婚后一定去寺庙还愿。我说你结了婚还来拉萨啊?她眯着眼睛说不来了,离她家不远有个寺庙,就去那里还。
阿阮笑着说,你就这么舍下我们走了?不想我们?
想想想,青柚说,你们可以去看我啊。阿阮,你也早点找个好男人嫁了吧,趁现在还年轻。
正对着菩萨双手合十的红云转过头来,打趣地说好男人?咱们一天到晚见这么些男人,请问妹儿,你觉得哪个是好男人呢?
青柚也笑了,说好男人肯定不能在夜总会里找啊,得出去找,好男人肯定不进那种地方,对吧,青柚姐!
我对着每尊菩萨合十,一一放下零钱,轻声说进不进夜总会和好男人没有关系,在这个世上混,就得按大众的标准去生活。男人要养家要立业要出人头地,肯定离不开应酬,只要把握好应酬的度就行了,不突破底线就算好男人一枚。
红云换了一把零钱过来,笑着说关健是,哪个男人能守住底线,平常找我们的那些猪,哪头猪见到饲料能守住底线的?猪嘛,生来就是为了吃的,想让猪变成羊,不可能。
羊也吃草。我说,羊见了青草跟猪见了饲料是一个德性,本性嘛。
按青桐姐这么说,这世上就没一个好男人了。阿阮说道。
既然是本性,怎么能说好与不好呢?食色,性也。男人如此,女人不也一样。所以说,我们只管把自家的猪喂饱了,不要跑到别人猪槽里去抢食就得了。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你家的猪没喂好,偶尔跑别人家抢了一口怎么办?睁只眼闭只眼,过日子嘛,睁眼瞎才是日子的稳定剂。
红云叹了口气,说我反正是对这世上的男人失望了,不敢奢望自己会爱上谁。说完把手上的零钱全放在佛祖面前,合十鞠了三个躬。
从经堂出来,我们沿着寺庙外围的山路走着。这个寺庙并不大,路边有些小房子,石头垒的,十来平米,都没上锁,有的屋里有修行走,有的空结了蛛网。陈设都一样,简单的木榻和灶具、几卷发黄的经文,樯上供着菩萨。这空间多简单啊,白天能立着晚上能躺下;这空间多复杂啊,盛着繁华人间永远没有的空灵洁净!
路过挂幡处,几个孩子抱着经幡围住我们,喊着阿姨买一个嘛、阿姨买一个嘛。
红云推开他们的手,喊着不要不要,我们不挂经幡。
抬眼见旁边石头上坐着个小女孩,身上的袍子已经脏得看不见本色,发丝成缕还沾有干草,小脸上的高原红结成了厚厚的痂,黑亮的眼眸并没看我们,落在了五彩的幡顶上,整个人散发出与世隔绝般的孤独。不知道为何,我的心里竟然有些忍心,慢慢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小女孩收回目光,看着我,用细细的声音问:阿姨,你要买经幡吗?
我点了点头。
她抽出一卷经幡递给我。阿姨,五块钱,我帮你挂。
好!我说,掏出五十块钱递给她,说我要五个。然后分给青柚、红云、阿阮一人一个,自己则拿了两个,我们跟着小女孩向挂幡的地方爬去,红云用口红把名字写在幡上。
小女孩从怀里掏出只笔,说阿姨,你也写个名字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佛祖分得清的。然后把绳子绑在柱上。风扯着新幡高高扬起,小女孩在另一头开心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