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越野车平稳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
天已黑尽,星空下,隐约可见山顶积雪。
我打了个喷嚏。
尼顿把着方向盘,打开空调。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哪里了。他放慢车速,哑声问道。
我用眼角的余光罩着他,有些紧张。不知为何,突然见到他竟然紧张,其实尼顿很温和、其实尼顿从没看不起我、其实尼顿从不对我提任何要求……其实那都是其实,心里万般清楚仍无法自控。但不可否认,突然见到他我是有点欣喜的,跟他在一起的感觉,比情人少一些比朋友多一些,温暖踏实又有点小心思,整个人就好像是处于另一个情感时空里。心里翻腾着各种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回道,走得匆忙,没跟任何人说。
什么病?他问。
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你真想知道?
他看了我一眼,开了大灯,明晃晃的灯光里,一群牦牛慢悠悠地走着。
我轻轻吐出两个字:戒毒!然后看着他。是,我在等着他教育,告诉我各种吸毒的后果,甚至我都准备好他如果问我是怎么吸上的,我就说是我主动吸的,无聊、好奇,怎么说都行。
没有预料的说教,他反而伸手拍拍我的肩,说你走后,电话打不通,我问了你的小姐妹,她们说你吸毒,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我今天去找老人家,就是想打听你的情况。
顿时气馁,崩紧的脊柱松了下来,说找我干什么?打算帮我戒毒吗?
他斜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如果你真的还在吸的话,我是打算送你进戒毒所。
我微微一笑,道,对吸毒的人,不是要躲得远远的吗?
他扭了一下嘴角,笑说我不会躲你!
心里一软,本想就势问出为什么,却忍住了。那个答案还是留着吧,若即若离的感觉很好,把话说明白了,有些美好反而会很快失去,于是说道,奶奶让我去找普琼大师,请他帮我戒毒,在那儿呆了三个多月。
仁波切的医术确实很好,是唯一一个把西医藏医融汇贯通的医生,没出家前名气很大。尼顿说。
他为什么出家?我好奇地问。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和桑布奶奶年轻时很相爱吧?我说,我去找大师时,奶奶让我带了枚斯巴霍作信物,我估计那是大师年轻时送她的。
也可能。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老人家年轻时是跳民族舞的,长得很漂亮。
她是……我看了尼顿一眼,装出无意的样子,问道:奶奶是你的姨妈?还是央金姐的姨妈?
她的姨妈。尼顿说。她是央金母亲的亲妹妹,她们家只有两姐妹,央金是她唯一的侄女。
我哦了一声,说我以前听院长说过,桑布奶奶有个侄女住在城里,没想到居然是你夫人,这个世界真小。
老人家的脾气有点怪,特别爱干净,有洁僻,很少有人跟她合得来的,你是一个例外。尼顿笑着说。
她挺好的啊。我说,这次如果不是奶奶帮我,我就完了。
尼顿轻转着方向,微弱的车灯下,他的嘴角略带笑意。所以她才说你和她有缘嘛,她对她侄女也没这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