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开早已朽坏的木门,陌生的访客小心地踏入其中。木屋的墙壁是用橡木做的,厚重、结实,已深深渗入岁月的黑色,直到现在还顽强地支撑着。茅草堆成的屋顶却是早已塌颓了的,几束阳光穿过孤单的梁架,勾勒出被不速之客惊起的灰尘。
“咳—咳—”
这满屋的烟尘让他的喉咙很不舒服,不由咳嗽几声。
不过,他确信自己没来错地方,约定的地点就是这。
这里曾经是湼瓦山郡北部最大的村庄,有上千人在此居住。可惜几十年前保皇党人和男爵的军队在此地爆发了一场大战,导致整个村庄都几乎被夷为平地,幸存的村民逃往其他聚落,只留下这些断壁残垣。
村庄附近的大片农田都处于抛荒状态,这并非孤立的现象。在内战的最后阶段,湼瓦山男爵孤注一掷地征发了领地内的绝大多数男丁,然后在他自我毁灭式的顽抗中变成了炮灰。这使得湼瓦山郡的劳动力受到严重的损害,直到今日也没有恢复元气。
不仅是这种荒废的村落,即便是现在还有人的据点周围依旧有大量抛荒的土地,重新开荒的成本太大,没人愿意承担。与此同时,纠察队依然在大肆搜捕村民中的感染者,使得劳动力缺乏的情况愈演愈烈,抛荒的土地也愈来愈多。
某种意义上来说,湼瓦山郡正处于慢性死亡之中。
卡拉城的那些老爷中并非没有人看到了这一点,但他们对比视而不见。在贵族领地的包围中复兴一块直辖领地的难度太大,他们宁可选择榨干这块土地,和相邻的两位爵爷一起榨干村民的每一滴汗和每一滴血。至于之后的事,又有谁关心呢?肉食者鄙,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普遍现象。
再说回来,虽然这个村落已经废弃,但并非毫无生命的气息,对于迷路的麻雀或者离群的孤狼来说,这些残垣断壁是躲避风雪的极好巢穴。在人类退出短短几十年之后,大自然就已重新接管了这块土地,生命以另一种形式繁荣着。
但对于这位陌生的访客来说,他等待的可不是麻雀或孤狼,而是另一群人—某种意义上的同胞。
“别乱动,把手举起来。”
一个稚嫩又强装老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与此同时,某个尖锐的物体顶住了他的背部。
“当然。”
他顺从地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无害的样子。
几个人走到他的面前,警惕地环绕着他。是三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都拿着某种粗糙的武器,看起来是身后那位的同伙。
“只有你一个人来?”
“只有我一个,我一向遵守诺言。”
他云淡风轻地一笑。
对面的家伙把头靠在一起,好像在商量,但语气听起来并不友好。过了一会,他们推出了那个女人,女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但还是走到了他的面前,先是以充满威胁性的眼神瞪视了他一眼,然后开始对他从头到脚细细地摸索一番。
在搜身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锐器顶得更用力了,而其他三个男人更是如临大敌,都握紧了武器,连眨眼都不敢,生怕他突然暴起发难。
“哼。”
他的脸色有些冷落下去,看来这个小团体的关系也没那么和谐,那个女人被推出来承担最危险的工作,如果他决定动手,她就是最容易被杀死或者挟持的,而如果被挟持,显然这几个家伙会毫不留情地选择放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