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如眉,三月的春风在子夜时分也有了些许的寒意。从京城开封的外城里穿城而过的金水河,此时正泛着清冷的粼粼寒光。许久许久,在外城的金水门的方向,十几条乌篷船幽灵般地出现在了河上,顺着缓缓流动的河水,悄悄地驶向了东北方向。
最初每条船上仅有几名水手和十几个身着契丹服饰的汉子,个个手中都操着怪异的利刃,映着冰冷的河水,时不时的闪耀着令人胆寒的寒光;船对每行驶一段就会接到岸边的暗号,然后悄悄地靠岸,就见早就等候在岸边的人迫不及待地跳上船去。
这支船队的领头船是一个大乌篷船,在船头上站着一个契丹首领摸样的人,可是仔细看去他却又与契丹人那种身材粗壮、体格剽悍勇猛的标准外貌有着迥然不同之处,此人身材健硕、面容刚毅硬朗,棱角分明,尤其是鹰钩鼻子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这子夜时分朦胧月光的夜里更显得刻毒锐利。
船队行驶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站在船头的这个人借着河岸旁边柳梢上残月的冷光就依稀看到大宋王朝训练禁军最大的京西校场的轮廓时,忽然一条快船由远而近,刹那间就到了他的眼前。
一个行动异常矫捷的黑衣人从那条快船上跳到这艘大船上,来到这个黑衣人面前,麻利的单膝点地,小声地说道:“启禀西平王,据各路前哨探知,在前方的三里左右就是岳明的将军府;沿路兼备森严,还有不少的宋军流动巡逻。下一步如何行动请西平王示下!”
这个站在船头、乔装成契丹首领模样地汉子就是如今大宋王朝名义上的西平王元昊。
“通知各船上的人,带好各自的兵刃和全部火器,大家即刻登岸;另外将所有船只拖上岸,全部隐藏起来,留下一部分人看守。等我们撤退的时候,以备接应!”元昊冷冷地命令道。
“尊西平王令!”那个黑衣人重重地将头一低,然后领命转身而去,那条快船也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元昊站在船头上,等所有地人全部登岸待命之后,他转身就进了船舱。他的头号军师张华儒此时正在一盏油灯下,看着一张今天黄昏时分刚刚绘制成的“大宋京西校场详图”。
元昊走到近前,看了看那张地图。问道:“先生。我们的人已经全部登岸了!刚才探子来报,从此处到岳明的那座将军府只剩下不到三里的路程。一路之上都有宋军把手,戒备森严,我们要不要再派一些人去详细侦察一下,再做安排?”
张华儒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元昊,说道:“不,这足以看出岳明还没有丝毫的防备!那里是宋军的军事要地,戒备森严本来就是意料之中地事;王爷请想。如果我们地探子回来禀报说,沿途一个宋军都没有遇见,那可真就要小心了;如果真要是那个情形,我们真还得在派人勘察一番,说不定岳明就在暗处张好了一张大网等着我们钻呢!”
元昊点头称是,然后慢慢地走进那张地图,看了一会儿,眉头紧锁地问道:“先生,到达岳明的将军府,真地只有我们事先探好的那条小路了吗?”
张华儒向船窗外看了看。笑道:“王爷平时运筹帷幄。杀伐决断,从来都是刚毅果敢。今天这是怎么了,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了!----临场退缩,犹豫不决,这可是兵家大忌啊!”
元昊背着手在船舱里急匆匆地来回走了几步,兀自叹道:“我总觉得昨天那个岳明是在故意激怒于我,好让我铤而走险;如果我从没见过岳明也就罢了,可是我一想到他那张笑脸,就感觉心里极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张华儒跟着元昊东征西讨已经整整三年了,可谓形影不离,对于这位王爷的脾性他最是了解,一看元昊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忽然萌生了退意,虽然心里感到万般的不可思议,可脸上仍旧是风平浪静,只是略一点头,笑道:“在下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安排就绪,至于如何行事,那还要请王爷的示下!”
张华儒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你说干咱们就豁出命玩儿他一把;你要是说不干,那咱们立即就打道回府。
元昊显然不是怕了,他考虑地是这次他冒险来到大宋的京城,本来就是一招出其不意、不按常理出牌的险棋;如今大夏国内的局势他心里最清楚,虽说在表面上他依旧是一呼百应,看起来整个大夏惟他独尊,九府十八州表面上是铁板一块,可是他深深的知道,自从他决意反宋以来,那股涌动的暗流始终就没有平静过,此次他这样孤注一掷,如果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变!
现在罢手,一切还可挽回,如果再向前踏近一步,祸福可就真的难料了!
李元昊在这里犹豫不决,可是他更是万万没有想到,此时岳明也和陆秉文、冯凯也已经到了在他船队正北方的一个小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