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显示:全世界最好的哥。
肉麻兮兮的备注不是她的风格,更像是陈立洲自己给自己改的。
李深装作没看见,放了回去。
五次以后,夺命连环Call停止了。
之后两分钟,轮到李深的手机响起了。
是魏静享打过来的。
李深顿了下,接起了。
魏静享还在酒吧,身边人在传杯送盏。她抽了口烟,幸灾乐祸地说:“李深,有人跟我买你的项上人头。”
“哦。”
魏静享最烦这一个字,其中涵括的东西,她理解不能。“你还是这德行。”
“魏静享,说事吧。”
她笑:“别人出价高,我把你卖了啊。”她和他距离朋友的友谊还有很长的距离。关于李深的人生,魏静享乐于当一个旁观者,偶尔上前捅几个蚂蜂窝。她一直想见到他卸下游刃有余的姿态,慌张、错乱。可惜至今没有过。
李深随手拿起柜子上的打火机,把盖子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紧接着,来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李深猜到了对方是谁:“喂。”
“李深。”陈立洲那边很安静,他沉了嗓子,“你今晚有没有见过乌夏?”他通过高中同学联系上了魏静享,这才拿到李深的手机号。
李深站在落地窗前:”没有。”
陈立洲又问:“乌夏去哪儿了?”
李深:“不知道。”
陈立洲冷笑一下,挂断电话。
李深回去房间,给陈乌夏重新系上了蝴蝶结。他用腰带丈量她的腰围,纤细又结实,卡在他的虎口里刚刚好。
“陈乌夏,晚安。”他熄了灯,为她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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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乌夏醒来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房间的布局不像是酒店。窗帘掩了一半,落地窗外有通宵达旦的灯光。似乎是半夜了。
她低头看了看,又再摸了摸,自己的裙子完好地穿在身上。
她的记忆中断在见到蒋湄的时候。后来遇到了谁?被谁送了回来?她全然忘了。她拍拍脑袋,准备静坐思考。刚盘起腿,发现小腿有些疼痛。
受伤了?她更糊涂了。
陈乌夏下了床,拖着受伤的腿,打开一道门缝。
外面的灯亮着。她静听,没有声响。门缝拉大,她探了个头出去,左右张望,四处无人。
她慢慢走出来。
这里的感觉似曾相识,看着简简单单,但是材质、家具,处处透出“贵”这个字。她至今去过的,只有李家是这风格。酒吧遇见的人,有李深、有邝力。她不认为,邝力会送她过来。
于是答案不言而喻了。
落地灯前,陈乌夏看清了小腿上的淤青。仔细回想,自己好像和谁打过架,对方……是一只猩猩?关于细节,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陈乌夏见到挂在玄关的小挎包,她拿了手机,发现已经没电了。
大半夜的,不知道堂哥是不是还在工作。
正在怔然时,另一扇门突然打开,把她吓了一跳。
里面的人果然是李深。
不知她醉酒时,两人是什么状况,她不敢贸贸然开口。
李深端了一个杯子,说:“你醒了。”他换了宽松的上衣和长裤。衣服上有褶皱,可能是床上躺了压出来的。他向她走过来,光落在他的头顶,却给他的脸笼上了阴影。
她后退了下,抵在玄关柜边。
李深停下来,晃了晃杯子,说:“我出来倒水。”
这一句解释令她回忆起当年的一幕。他给她挥蚊子时,她也不自觉地闪避了。
她这些年的懊悔也包括了那一天。在他被陷害的社死现场,她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哪怕在同学群里支持一下也没有。
于是,她上前一步。
他却去了厨房。
她又退回去了,问:“这是你家吗?”
“李明澜的房子。”他倒了水,再出来。
她光脚站在地板上,有些局促,脚趾翘了翘。
给她上药时,李深掠过几眼,记得她的脚趾甲剪得圆圆润润,没有上指甲油,泛着健康的光泽。夜晚的理性正慢慢下降。他看了看她的小腿:“你的伤怎么样?”
“啊……走路还好。我撞伤了吗?”
灰白的灯光冲淡了她脸颊的两只红桃子,这时的她脆弱又易折。李深手上拿的是冰镇水,冷冰冰的格外醒神。“你打架了。”
陈乌夏:“……”
之后,四下寂静。她见到他还看着她的淤青,于是拂了拂裙摆,再咳嗽两声。
李深收回了目光。
她问:“你没受伤吧?”
“我没动手。”
“噢……”
杯子的温度从手掌蔓延到肩膀,胃里凉冰冰的。但其实李深不觉得冷,只是表面不得不冷下来:“以后别喝酒了。”
“嗯。”陈乌夏顿一下,“你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了?”
“上次你醉酒的时候我在场,再来一次,你哥对我就没那么客气了。”
也有道理,何况李深和堂哥向来不和,还是她自己去报备好了。“你有充电线吗?我手机没电了。”
“我不常在这里住。李明澜留了充电线,不过她和你的机型不一样。”
“噢。”陈乌夏想了想,“可以把手机借我,我给我哥报个平安吗?”
李深看着她:“你用我的手机给你哥打电话?”
“我会和他解释的,我哥是明事理的人。”
“我经历过百口莫辩的场面,知道别人愿意相信什么样的故事。”
简单的一句话勾起了她的负罪感,她低头说:“对不起。”
“明天早上再送你走。”
“要不,你联系一下魏静享,让她给我哥报个平安?我怕我哥担心。”
李深在和魏静享的聊天框里简单打了几个字:“魏静享说她知道了。”他说完就要走。
陈乌夏喊住他:“李深。”
他回过头。
“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去睡吧。”他似乎有意避嫌,离她两米之外。
陈乌夏走上前去:“我觉得你上次说得对,高三那件事,我们至今没有好好谈一谈。”
越是寂静无声,右耳的鸟雀越是纠缠,在她的脑海里飞个不停。好在,自从用过上一个医生的药之后,耳鸣渐渐从高频转向了中频。既然有了好转的迹象,她对李深也豁达起来。
“李深,除了道歉,还有一句话我当年想说,却没有开口。”她抬起头,“我当时很愿意和你一起解决问题。”哪怕她没有完全相信他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