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乌夏怒目而视。荒废两年时间,他尽学了坏东西。她对手机那端说:“我遇到了同学——”
李深补充说:“是‘男’同学。”
“一会儿回去。”她挂断了电话,“让我出去。”
“你和那个暑期工怎么回事?”他靠在门上,轻松得宛若一个围观者。
这样的密闭空间里,她才是紧张的那个。“你管不着,你什么时候变得不讲理了?”
“我以前讲了太多道理。”有些东西无道理可讲。
“李深,我不想再说以前了,我们放过彼此吧。我们家包括大伯、堂哥,其实很惋惜你的前程,知道你上了大学,我也松了口气。祝你长风万里。”陈乌夏抹了下眼角。其实付出巨大代价的人是她。
“哭了?”李深握了握她的手。
“没有。”右耳的咚咚响会提醒她,她早失去了放声大哭的资格。
他抬手要去拭她的眼角。
她绷紧了脸:“我被困了三年,想彻底远离当年的一切。别再回忆了。”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说:“我要回去了。”
他那只手转了方向,捶了下门:“陈乌夏,是你先走的。”
陈乌夏点头:“是的。”
他开了门。她很瘦,可他常常在她身上见到由内而外的力量,他以为自己比她潇洒。
但是,她真的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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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乌夏没了打球的心思。
郑良骥也不愿多留。他再玩一局,不过是人情和面子。
直到走出度假村,陈乌夏说:“你是因为我才提前结束比赛吧。”
“没有。”郑良骥解释说,“我技术太菜了,师兄师姐跟我玩的不尽兴。我自己主动离场最好不过了。”
“你和小大人似的,对人情世故的理解比我高。”
“不,我特别羡慕夏姐姐这样单纯的人。”
“我嘴太笨了,想和你一样健谈,热热闹闹的。”她嘴巴热闹的时候,就是和李深吵架。
李深恐怕也是。因为要吵架。所以句子长、说话多。普通交流的话,他只会“哦”。
楠山湾的公共交通只有一路公车。站牌显示,一分钟后就有车来了。
郑良骥看出陈乌夏的低落,跳起来逗她笑:“LuckyGirl.”
陈乌夏勾了勾背包的肩带,忽然见到李深也走来了。
李深的棒球帽遮住了他的眼睛。
她压低帽檐,装作没有发现他。
车到站了。
郑良骥礼让说:“夏姐姐你先上。”
她上了车。后面的位置很空,她坐在双人椅的靠窗位。
郑良骥随后上来,刷了卡,慢慢走过去。
谁知,身后的李深长腿一迈,跨过郑良骥,几步走到陈乌夏的旁边,坐下了。
郑良骥停在车厢中间,看了看李深。
陈乌夏向郑良骥笑了笑,然后转头向车窗外。
郑良骥选择了和两人同排的位置,和李深相隔一条走道。
车厢除了一对中年夫妇,剩下的就是三个少男少女。行至半山,三人没有说话。
途中,李深时不时蹭到了陈乌夏的腿。
她偏了偏,后来索性把腿翘起来。
他的腿再也不抖了,安安静静地坐着。
下了山,上车的乘客多了。
郑良骥换座位,到了李深和陈乌夏的后排。他从背包里掏出一颗巧克力糖:“夏姐姐,吃糖吗?”
自从李深落座,陈乌夏就有些僵硬,这时转头也不大自然:“谢谢。”她刚要去接。
李深的手比她更快,拿过了那颗巧克力糖。
两个男生的手指互相碰了碰。郑良骥别有深意地看李深一眼。
陈乌夏打圆场:“他是我同学……”
郑良骥:“原来是同学哥哥。”
巧克力糖拨到一半,李深用力一抛,扔到了垃圾桶。
郑良骥也没了笑脸。路上,他试图缓和气氛,和陈乌夏聊些餐厅的趣事。
她有一句没一句应答。
郑良骥问了一句:“这位同学哥哥,你是在哪里下车啊?”
李深瞥过去。
车窗透过来的阳光让郑良骥的笑脸更加活力青春。
李深冷淡地说:“她家。”
郑良骥到底比不上李深,笑容顿了顿。
陈乌夏忙说:“他是我楼下的邻居,但是下个月就搬走了。”
郑良骥:“原来是邻居啊,难怪同学哥哥常来西餐厅,因为住得近吧。”
李深:“因为柚子茶去糖。”
郑良骥没有接待过李深,不理解其中意思。
陈乌夏又出来打圆场:“是啊,因为近。”
前面二人不大寻常,两次话题都是李深占了上风。郑良骥靠着车窗,看看窗外再转过头来,说:“夏姐姐,我快开学了。暑假感谢你的照顾,到时候请你吃饭。”
陈乌夏点点头:“好啊。”
郑良骥有意无意地说起自己的大学,天真地问:“同学哥哥,你是哪的?”
李深:“国内一流学府。”
郑良骥噎了一下,又问:“北方的?”
李深没有回答。
“是啊,在北方。”陈乌夏想起来,李深要开学了。赶紧走吧,她迫不及待赶人了。
郑良骥向着陈乌夏:“夏姐姐,我们学校离得很近啊。以后常来玩。”
李深冷了。
郑良骥的笑容十分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