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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文 完(2 / 2)

云栖久的大脑“嗡”地一下,宕机了。

为什么她当年送给许苏白的生日礼物,会在这里?!

她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心不在焉的。

许苏白注意到了,问她怎么了。

云栖久眨巴着眼,没想好要不要跟他提这件事。

后来一琢磨,都这么久过去了,这盆柠檬草也不好问老师要回来,还是作罢吧。

她说没事。

许苏白俨然不信。

发觉她总盯着某个位置走神,他也看了过去。

看到花盆上的“79”,他悄声问她:“那盆草,是你送给刘老师的?”

云栖久:“不是。”

“但那字是你写的。”许苏白肯定道。

云栖久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不知道仅凭两个简单的阿拉伯数字,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紧接着,就见许苏白掏出手机,低头摆弄了一阵。

一分钟过去,他露出一个了然又得意的笑,胳膊碰了下云栖久的胳膊,附耳低语:“所以,那盆柠檬草,你原本是送给我的?”

一阵热气腾地从脚底冒上头顶,云栖久别过头去,不理睬他。

他们在办公室里,逗留了许久。

跟刘老师告别时,大家都还有点依依不舍的。

“想不到这么快,刘老师就要退休了。”云栖久喃喃道。

没听到许苏白的回应,她随性地往他那儿一瞟,瞳孔蓦地放大,被他手里捧着的东西给惊到了。

“你怎么把这盆柠檬草带出来了?!”

“本来就是你送我的,我拿回来怎么了?”许苏白做着顺手牵羊的勾当,却丝毫没有羞耻之心,还挺理直气壮。

“这是你什么时候送的?跟我同班那年,高三?”他问。

云栖久抿了下唇瓣,嗫嗫嚅嚅道:“你十八岁生日那天。”

许苏白沉吟半晌,道:“我怎么没点印象呢?”

“因为第二天你生日时,它突然不见了。”云栖久纳闷地鼓了下腮帮子,“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两人在停车场找着车,许苏白开了车门锁,跟她分别上了主副驾驶位,妥善放置那盆柠檬草。

许苏白系上安全带,说:“要我说,你就不该送我这种东西。”

“嗯?”云栖久挑高眉梢。

他发动车子,驶离停车场,吊儿郎当道:“你送我这个,不够有特色,挺难吸引我的。”

云栖久被他勾起了兴趣,“那我应该送你什么?”

许苏白富有玩味地笑着:“你还不如送我一盆葱蒜,写上‘你蒜哪根葱’,嗯,葱姜蒜的‘葱’和‘蒜’,你别写错了。”

“……”云栖久想象了一下,无法理解,“你确定你这不是在教我,该怎么向你拱火?”

“怕什么?”他说,“我又不打女人。”

云栖久无言以对。

她以为,许苏白会载她回公寓的。

所以她没太留意路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感觉到车子停止运动,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这么快就到了?”

然,入目不是她现居的公寓。

而是一所中学。

学校大门上方挂着大写加粗的几个字——荷宿市第二中学。

云栖久怔愣。

这里是她初三就读的学校。

“你送我来这儿干嘛?”她不解地问许苏白。

许苏白把车开进校园里,悠然道:“这个国庆假没出去旅游,干脆来个校园一日游好了。”

比起依稀有几道人影的荷宿高中,荷宿二中是真的空荡荡。

许苏白停好车,带她漫无目的地在寂静的校园里闲逛。

荷宿二中的校道两侧,种满了桂花树。

现在正值花期,一簇簇金黄色的小花点缀在枝头,芬芳扑鼻,优雅悠长。

许苏白走在校道内侧,臂膀不小心擦到了树梢,桂花摇落,洋洋洒洒的,像是掉了一地细碎的金箔。

“许苏白。”云栖久突然叫他。

“嗯?”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什么时候?”

“知道。”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她。

云栖久觉得不可思议,追问他具体的年月日。

没料到他还真就答出来了。

甚至,他还带她走到了当年的考场外。

这间教室出乎意料地没有锁上门,里面的桌椅板凳也都摆放成了她记忆里的模样。

她猛一看到,时间似在倒带,回溯到那年的中考。

夏日炎炎,聒噪的蝉鸣扰乱人的心神。

一只清癯漂亮的手,将一枝苍翠欲滴的桂枝,摆在考场外的课桌上。

云栖久的目光攀着那人的手臂,向上,看清了许苏白的脸。

剑眉星目,嘴角带笑,寸头完美突出优越深邃的五官,左颈的文身张扬又浪漫。

他没看她,径自走进教室,找到位置坐下。

云栖久鬼使神差地跟着进教室,按照记忆,坐在了自己当年的座位上。

她和许苏白的桌面上,分别摆了一份试题,和一支黑笔。

她扫视一圈,整间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讲台上的黑板没有擦干净,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粉笔灰。

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英语:15:00—17:00”。

黑板旁边挂着一个时钟,时针和分针形成的夹角表明,此时距离正式开考,只剩最后五分钟。

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梦回中考的感觉,就连那种考前紧张忐忑的感觉,都如此真实清晰。

“云六三。”许苏白挑起一支笔,优哉游哉地在指间转着,“我们比赛吧,分数低的人,要答应分数高的人一件事。”

云栖久犹疑:“什么事?”

“随便什么事,只要不违法犯罪违背道德,在对方的能力范围内,都行。”

云栖久看着他轮廓流畅的帅气侧脸,半晌,心一横,“行。”

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英语什么的,我还是很拿手的,好歹是驻外记者呢。你要是跟我比其他科目,我可能没什么把握,但英语,我势、在、必、得!”

许苏白在憋笑,胸腔轻颤。

他左手托腮,偏头看她,嘚瑟道:“云六三,你当我出国留学这么多年,都干嘛去了?”

所以说,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考试时间一到,云栖久“歘”一下翻开试题。

本以为这套试题顶多就四六级的难度,事实证明,是她天真了。

这!分明!是!专八!的!难度!

许苏白是变态吗?!

她又恼又郁闷,扭头瞪了许苏白一眼。

然后发现她的竞争对手,正散发蓬勃的学神气场,保持绝佳的考试状态,从容不迫地快速答题。

云栖久忍不住又在心里嗔了一句,赶紧埋头做题。

只是做着做着,她不由开始怀疑人生——

她是谁?她在哪?

为什么大好假期,她不在家里睡觉,要来这种地方,跟他比做题得分的高低?

她忽地顿笔,看向许苏白。

他答题时,认真专注,心无旁骛,下笔如有神助,不一会儿,就翻了个面。

察觉到她的视线,许苏白撩起眼皮觑她一眼。

被抓了个现行的云栖久,扑闪着一双澄澈水灵的大眼睛,模样无辜又无害。

然后……

她看到他捂着试卷,调整坐姿,身体偏向另一个方向,用小半个背影,隔绝她的视线。

这是,防止她偷看抄袭的意思?

云栖久呆住。

她是那种人嘛?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她继续抓耳挠腮地做题。

题目难度越大,需要花费的时间越多。

她觉得这些题目,都是经过许苏白仔细挑选的,刚好卡在她紧赶慢赶,勉强能在规定时间内答完的程度。

距离考试结束仅剩最后三十秒,她还剩最后一道选择题没答。

她慌慌张张地读题,心脏扑通扑通跳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堵住她的呼吸。

就在这争分夺秒、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

一个闪着光的金属制品,“啪”一下掉到她的试卷上,晃动两圈,出现了残影。

云栖久呼吸一滞,笔尖稍顿。

许苏白抛掷东西的坏习惯依旧不改,只是这一次丢给她的,不是橡皮擦,而是一枚戒指——

她为自己准备的婚戒。

她忽然顿悟,那晚许苏白懂什么了。

估计他以为,她是在提醒他,该还她戒指了。

她再次扭头看他。

许苏白已经做完了卷子。

他单手支颐,一支水笔在他指间挑过来又转过去,被他玩出花儿来。

气定神闲,老神在在,哪儿像是刚刚丢戒指给她的人?

时间有限,云栖久没管戒指,赶在最后三秒,在试卷上填写答案。

时间一到,“叮铃铃”的铃声响彻校园。

云栖久放下笔,拿起戒指。

与此同时,许苏白起身向外走,衬衫的一抹雪白,在她的余光里一晃而过。

她意欲叫住他,注意力却被戒指内圈的玫瑰所吸引。

她捏起戒指,凑到眼前,想看得细致些。

这枚戒指被许苏白翻新过。

外圈的“X”不变,内圈是玫瑰花和“63”的完美结合,跟许苏白左颈上的文身图案,一模一样。

灵光一闪,她隐约觉察到什么,赶紧攥着戒指,抄起试卷,起身追到门外。

走廊空旷无人,她来回看了个遍,还扶着围栏,向外探头,都没找到许苏白的身影。

落日西斜,橘红色余晖打在她身上,温暖又干燥。

她怔怔地沐浴在夕阳里,回忆起了考试结束后,遍寻不到他的那种失落感。

“许苏白。”她呼唤他。

三个字融在暖光里,没了痕迹。

她心里空落落的。

“我在。”

声音忽地在她身后响起,低沉的,磁性的,尾音略微上扬,带着点好整以暇和心慵意懒。

云栖久循声回首。

光影交界处,许苏白身着衬衫西裤,手捧一束玫瑰,倚墙而立。

衬衫领口敞开,袖口卷起,左颈和右臂上的文身,直白又含蓄地彰显他的情意。

他迈开步子走向她,与她一同暴露在绮丽绚烂的余晖中,周身镀上茸茸的金色光圈。

玫瑰像是洒了金粉,在光下闪烁着璀璨金光。

“最后一道附加题。”许苏白说,眼眸含着笑意,倒映出她的身影,“题目很短,内容却很艰深,需要我们用余生的漫长光阴,反复验证它的正确性和必然性。”

他将玫瑰花束送到她怀里,手指在她掌心一勾,掠去那枚婚戒,抵着她的无名指指尖。

“云栖久女士,请问,可以把我的名字,填进你的配偶栏里吗?”

风乍起,玫瑰金粉飘飞,枝叶簌簌作响。

眼前的许苏白,跟当年那个俊朗少年的身影叠合。

他在时光长河里傲然独行,她追逐一路,终于等到他的驻足。

他递出手,邀她奔赴遥远的未来。

霞光灿烂,晚风喧嚣。

她眼前浮起水雾,听到了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和一声清脆坚定的——

“Yes,Ido.”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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