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绝大部分前哨战一样,一开始的战斗是激烈而又杂乱的,优势就如同摇摆的天平一般,不断的在两边之间交换,战线不断在山坡上移动,兵器的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濒死的呼救声,交织在一起。[。]每一个兵士都在竭力压倒面前的敌人,突破对方的战线,军官们也在大声的激励着手下的兵士,甚至亲自上阵厮杀,双方的努力都被对方的努力所压制,战场上现在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了,如果排除援兵的因素,交战行伍中某一个人的突然而来的冲动,风向的变化、战场上某一块土地的软硬,甚至突然惊起的几只走兽飞鸟,都会决定这场战斗的胜负,战争是多么富有偶然性的活动呀!
芦苇荡中,刘满福满意的看着正排成两行纵队牵马步行的骑兵们,为了防止马匹嘶鸣,所有的马匹全部都衔了木枚。在带路接到了主帅出击掩护己方兵士返回命令后,他并没有立即从那个小村正对着战场的前门直接出发,而是亲自领着百余骑从村后门出发,在那里,有大片的芦苇,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水塘。然后这些下马骑兵将绕过村庄,沿着那芦苇荡绕到小丘的侧后方再上马冲击。这样有两个好处,第一,武勇都在看到敌方派出援兵的最直接反应就是也派出援兵,这样连锁反应下去,决战就会爆发,而镇海军已经长途行军,而且还没有完全修筑好营寨,一旦战况不利,连个据守的地方都没有,这是很不符合军学道理的。第二,刘满福可/万吧/小说 .anshb.以借助茂密的芦苇,掩蔽对方的视线,让己方的骑兵尽可能近的接近正在围攻小丘的敌军,打击在敌兵的侧背上,借助突然性,可以一下子击溃并将敌兵驱逐出战场,然后好整以暇的掩护己方兵士侧退,如果敌兵派兵追击,他还大可先放火点燃芦苇,如果敌将愚蠢到继续追击,主阵地上的镇海军主力可以用侧击将他们逼到火海里去活活烧死。
当刘满福和他的骑兵们穿出芦苇丛中的时候,小丘上的战斗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看到对面的吕方并没有派出援兵,徐绾派出了第二批援兵,准备在夺回小丘的同时,将小丘上的两百余名敌兵全数歼灭,也好在大战前提升一下己方的士气。这些援兵的到来,极大地提升了进攻方的士气,小丘上的镇海军军官也不得不放弃了山坡上的战线,而变成了密集的空心方阵,这样一来,虽然能够保证战线不为突破,可以坚持长一点时间,可是也无法继续阻止敌兵攻上丘来,丧失了地势上的优势,形势也更加不利了。
看到与己方鏖战多时的敌兵开始向丘顶退去,进攻一方的武勇都士卒并没有立即追击,方才的战斗让他们的行列稀疏了不少,而且剩下的人也在剧烈的喘息着,利用短暂的战斗间隙,尽可能的恢复体力,这才能让他们有更大的可能在下面的战斗中活下来。军官们也没有催促他们,毕竟这不过是大战开始前的开胃小菜罢了。
武勇都的援兵毫无阻拦的登上了小丘,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排成了密集的队形,齐声呐喊着便逼了上去,他们的战术很简单,利用冲力击破对方的队形,然后进行凶猛的追击,绝大部分经过苦战的守兵是不可能有体力逃回己方阵线了。
援兵刚刚上去,这些喘息刚定的兵卒也纷纷站起身来,向山上赶去,毕竟唐军士卒军功的一个重要指标便是首级,方才拼死拼活也没有斩下几个,现在可以上去捡便宜的时候可决不能放过了。
这些老兵们争先恐后的往丘顶冲去,队形也颇为散乱,校尉大声叱喝鞭打也顾不得了,毕竟那些首级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粮食布帛,挨上几下也是值了。正当此时,众人的身后传来一阵“敌袭”的惊呼声,一开始是少数人,越来越多的人转过身来往小丘下望去,只见一队骑兵从背后向自己这边冲过来,相距已经不过十余丈远。
战场之上,铁骑提速之后,区区十余丈也不过呼吸间的事情,转眼之间刘满福便已经当先撞进敌阵,在一枪将眼前敌兵扎到在地后,他便一手持横刀,一手持铁骨朵,在人丛中纵横驰骋,一连砍翻了十余人,只讲敌阵冲的支离破碎。待击破敌阵后,刘满福也不追击,唿哨一声,召集四散的部下,向丘顶冲去,前后夹击,击破了敌兵援兵,便欲领兵下丘,掩护己方兵士返回。
武勇都中军,目睹着己方选锋被刘满福击破,徐绾脸色已经涨成了青紫色,便如同一根茄子一般,他性情暴躁,远不如同僚许再思城府深,不待那些败兵退回,便大声喝道:“来人,给我将那些不肯死战的兔崽子全推到军前斩了,把首级全部列于阵前,以儆效尤。” 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接着喝道:“你吕方有骑兵,以为某家没有吗?来人,给我调三百‘骡子军’去,决不能让那厮生还一人。”原来这武勇都本是孙儒溃兵,大半都是汝南蔡州人,其地多旷野大泽,多有蓄养骡子,当地久有蓄养驴骡的习俗,唐中叶时军阀吴元济便将骡子集中起来,让士卒乘骑,以之作战,十分勇悍。后来吴元济虽然为中央平定,可是这风俗便流传了下来,尤其是南方战马难以获得,许再思便将所至之地的骡子集中起来,选拔精锐乘骑,上马机动,下马结阵而战,十分厉害,乃是武勇都中一等一的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