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蒙笑着摆了摆手,道:“罢了,某家与你父亲乃是贫贱之交,又是乡党,你年少气盛,又几分没想到的,又有什么打紧的,不过。”说到这里,台蒙的语气变得凝重了起来,道:“若你要继承你父亲这番基业,可不那么容易,如今乱世之中,人心诡诈,例如敌龙无屋田、安二人,那安仁义额也就罢了,本是沙陀异种,叛服不定,唯力是从;可田覠也是我们自家的老兄弟,不但是杨王乡党,而且还是同坊里的,杨王以宣州这等起家的地盘与之,待之可谓不薄,就算有什么冲突之处,又何必闹到这般兵戈相见的地步呢?”说到这里,台蒙这暮年老将也不由得胡须微颤,神色黯然,显然即将于田覠这等昔日的老友交战感到分的无奈。
当田覠得知台蒙大军的消息时,淮南军已经穿过了常州,进入了宣州地界,田覠立刻退兵至芜湖,留其将康儒领精兵二及王坛、汪建水军残部屯守芜湖,以拒李神福部,自己领步骑赶往广德,同时派出哨探去探听淮南军的消息。
广德,位于宣州东南角,与湖、杭二州接壤,此地山谷盘纡,襟带吴越,州东六十里苦岭关,再往东行不远处便是蛇颈关,然后便是湖州安吉县;而向南行,沿山路便是独松关,可以直通杭州。一旦台蒙夺取此地,便可以隔绝镇海军和宣州叛军的联系,防止吕方可能的援助,而且此地无论是北上进攻芜湖,和李神福夹击留守在芜湖的叛军还是进攻宣城这一叛军的巢穴都有便利的通道。而如果田覠占据了此处,便能将淮南军堵塞在崎岖的皖南山地中,迫使其退回原处,他就可以利用自己内线机动的有利地位,利用时间差,集中优势兵力逐个攻击分成三块的淮南军,取得最后的胜利。
天复三年十月,两军于广德相遇,由于台蒙治军严整,宿营戒备森严,宣州叛军密探无法靠近军营,只能在远处通过营地的大小和灶台的数量来判断淮南军队的数量,而久历战事的台蒙让两伙将士挤在平日里一伙将士的帐篷里,灶台也只挖平日里一半敌龙无屋的数量,因此田覠也就低估了淮南军的数量,误以为自己有兵力优势的田覠选择了野战,可是当两军对垒之时,他惊讶的发现对面的敌军比情报中描述的要多得多,不由得又惊又怒(www.ibxx.com),列阵的宣州军将吏看到淮南军的壮盛军容,士气也低落了不少。
正当此时,淮南军的阵中冲出十余骑,这队人马到了宣州军阵前约莫一箭之地方才停下,为首的那骑高声道:“郭师从、沈文昌、郭行综何在?”
宣州军阵中士卒不由得面面想觑,对面那骑口中三人都是宣州军府中的人物,郭师从和郭行综乃是宣州军中有名的骑将,人敌一般的人物,而沈文昌乃是田覠的观察牙推,也已经投至吕方麾下的骆知祥其名,文笔精致,田覠起兵叛乱,为之起草檄文的便是此人。有些眼尖的宣州士卒已经认出了喊话那人便是敌军统帅,涟水制置使台蒙,一时间宣州军镇中哗声四起。
台蒙一面在宣州军阵前来回驰骋,一面高声将他们何时投军,立下何等功劳,何时升迁等等一一道来,最后停住坐骑道:“汝等或为淮南骁将,或为能吏,古人云‘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吴王待尔等不薄,由行伍间提拔至今,汝等或受人蒙蔽,或为人挟持,如今还不速速弃兵归降,吴王心胸宽广,定然既往不咎,”
台蒙话音刚落,宣州军阵中的声响越发大了起来,士卒们自相低语,将吏们也神色怪异,台蒙方才所言的数人,郭师从和郭行综二人倒也罢了,那沈文昌为田覠起草檄文,几乎将杨行密祖宗三代都骂的狗血淋头,可听台蒙口中所言,连他杨行密都可以既往不咎,这军前数人面前,说过的话可没法不算数的,而且杨行密一直以来对叛将也都宽宏大量,没有秋后算账的前科,这些叛军作战的决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害怕杨行密的报复,现在看到对面淮南军军容极盛,又去了害怕之心,死战的决心一下子就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