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那十几个牙兵应了一声,一拥而上,将其一个个按倒在地,狠狠的抽打了起来,场中立刻传来一阵惨叫声。那牙兵头目看了看地上的手下,又看了看李从珂,靠上去低声道:“将军,这些狗崽子固然该死,但念在这些年他们为将军冲锋陷阵,也不无微功,好不容易才打进汴京来,高乐了些,且饶了他们这一遭!再说,眼看马上又要出师了,若是打残了几个,谁替将军拼命呀!”
李从珂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鞭打的亲兵赶忙停止了鞭打。他走到那些在地上呻吟的牙兵旁:“你们几个进了汴京城,就整日里抱着女人胡混,小心软了筋骨,上不得马,开不了弓,让别家再打进来,到时候你们自己也和那朱友贞一般下场!”
“喏!”躺在地上的牙兵们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李从珂跳上战马,数名手下赶忙上马跟了上去。一行人出了门,一路向宫城行去,尸首和焚烧的余迹随处可见,道路两旁不时可以看到喝得酩酊大醉的胡兵跨马横行,马背上驮着掠夺来的妇人和财货,连宫门前皇道两旁的沟渠也有十几个打着赤膊的胡兵在饮马洗浴。
“该死,也太不成体统了,看来是要砍几颗脑袋好生整治一番!”李从珂口中喃喃低语道,不需要多少见识,也能知道这样的军队是不会有什么战斗力的,若不整治一番,只怕要出大问题。
“孩儿拜见父皇!”李从珂躬身下拜。坐在胡床上的李嗣源站起身来,他面带笑容,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起来!”李嗣源扶起李从珂,他笑着挥了挥手中的信纸,道:“来,你看看!”
李从珂接过信,刚看了两行便笑道:“父皇洪福,想不到河上的梁军竟然这么容易就解甲归降了,这段凝还真是无胆鼠辈,五精甲竟然不战而降,朱友贞尽是用的这种鼠辈,岂有不悬梁自尽的道理!”
李嗣源笑道:“嗯,不过若非如此,咱们也没这么容易稳住汴京。这段凝领五大军,据守高陵渡,无论是回师汴京,还是投靠晋阳那边,都是一个大麻烦,现在倒是好了,粱国剩下诸将中就属他所领兵力最多,连他都降了,其他各地就能传檄而定了!”原来这高陵渡又名卢津关,位于黄河北岸临黄县东南三十五里,乃是黄河上的要津。梁国在失去了魏博六州之后,和晋军的前线已经被压到了黄河,梁国的腹心区域直接曝露在晋军的兵锋之下。为了抵御晋军的进攻,身为北面招讨使的段凝则统领五大军,在此处屯守。晋军由下游杨刘渡河,长驱直入,袭破汴京。段凝得知晋军攻汴京的消息,赶忙由高陵渡渡河,返回汴京救援,前锋至封丘时得知晋军已经入城,便顿师于此地,犹豫不决。其实晋军长驱直入,所有的只是一部分轻兵,只占领了汴京城,四周郡县还都在忠于粱国的官吏手中,而且汴京城池广阔,李嗣源现有的兵力不足以无法防守,一旦段凝领军还攻汴京,只怕城内百姓立刻就会群起应和。那时李嗣源唯有狼狈退出汴京。即使段凝所部呆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会像一根骨头卡在李嗣源的喉咙里,让他难受的要命,现在段凝一下子归降了,这对于李嗣源自然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李从珂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也立即好了起来,方才在外间看到的那些让人不快的事情也抛到脑后去了,笑问道:“那父皇以为当如何安置这个段凝?”
“这个!”李嗣源稍一犹豫,笑道:“本来让他就地当滑州防御使就可以了,也少些波折,但现在某家登基称帝,只恐河东那边有些举动,这滑州扼守黄河要津,放在这等货色手中,倒是不放心的很!”
“父皇所言甚是!”李从珂点头道。在此时李嗣源父子眼中,他们主要的敌人方向已经不是南面,而是位于河东的晋王李继岌,还有幽州节度使周德威,尤其是周德威,此人善于用兵,麾下精兵数,一旦和河东连成一气,对于根据地在魏赵之地的李嗣源眼里,就是极大的威胁。所以对他们来说,要迅速的消化梁国的剩余势力,以抵御北面来的强敌,至于更南面的吴国,还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那受降之事便让你去,将降军中挑选精壮,独立成军。这些人和我军交战多年,多有仇怨,一个不小心就会闹出事端来,千不可大意了!”李嗣源沉声吩咐道:“还有,段凝这厮在汴京如有宅邸,你去看看,莫要让人糟蹋了!”
“孩儿晓得!”李从珂额头上立刻冒出一层汗来,进城以来这几日沙陀兵几乎将汴京翻了个底朝天,多少达官贵人的宅院都成了他们的马厩,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一家是段凝的,这下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