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仪见她面上关切，心中感动不已：“娘娘”才说了一声，便要哽咽。欧阳箬转头对张小仪身边的宫女道：“可有叫太医还傻站着干什么”</p>
那小宫女赶紧应了一声道：“娘娘，不是不去，是小主不让奴婢们去请太医来，说几日就好了。”</p>
她说完咬着下唇看着张小仪，眼中满是委屈。</p>
欧阳箬闻言，看了看张小仪见她面上除了病色，还似满腹心事一般。欧阳箬握了她纤细瘦弱的手叹息道：“怎么那么不小心呢，是不是昨夜赏月赏得着了凉了。”</p>
张小仪轻轻恩了一声，低了头不说话，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我见尤怜的模样。</p>
欧阳箬知道她平日不多言，正想着如何开导她开口，忽然身边那小宫女一时嘴快，冲口而出：“娘娘不知道，我家小主是想家了，昨夜趁着十五，派人回家问了一趟消息，夜里就整夜睡不着，只坐在窗前发愁呢。”</p>
欧阳箬闻言，恍然大悟，正欲要说，张芳就冷了脸斥责那小宫女：“小绿，就你多嘴，赶紧退下，娘娘跟前岂是你能插嘴的份”</p>
叫小绿的宫女见她发怒，只得赶紧退下。张芳对欧阳箬道：“小绿是婢妾从娘家里带过来的，不知礼数，娘娘还望见谅才是。”</p>
欧阳箬心中有了计较，笑道：“不妨，只是张妹妹实在是太见外了，想家也是人之常情呢，本宫昨夜也想家了。可是家没那么近”她说着带了几分的真切。张芳闻言便要落下泪来。</p>
她面容娇美，虽不如当时一起进宫的几位小主美艳，但是却也有一份耐看之色。</p>
欧阳箬看着她落泪，含了一丝浅薄探询的意味，慢慢开口：“张小仪若是相信本宫，且跟本宫说说，是不是家里有了什么变故”</p>
张小仪看了看她，终于伸出手去，将欧阳箬的手紧紧握住，还未出声，泪便落了下来：“柔芳仪娘娘，您说婢妾是不是很笨平日也不会说好话讨几位娘娘欢心，更不会讨皇上欢心，真真是无用之人”</p>
她边说边懊恼地捶了自己的腿，欧阳箬见她平日沉默，今日真情触动，倒说出了心里话。</p>
她微微一笑，握了她乱无目的地自捶，柔声道：“张妹妹是怎么了本宫最喜欢张妹妹这般性情之人了，虽然不爱说话，但是那份赤子之心却是看得见的，至于皇上么别说是你了，就是好几位以前跟皇上的娘娘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本宫平日伺候也是小心有加，其实妹妹只要自然点别约束了，皇上自然会喜欢你的。”</p>
张芳闻言，抬头感激一笑，随即又低下头：“可终归是无用，哥哥一个人在家里撑着，婢妾与哥哥从小两相依为命，家中都是哥哥一人在打理，人前人后，婢妾都帮不上忙，好不容易到宫中了，想着若是得宠了便能为家里光耀门楣了。可是”</p>
她哽咽难言，那了帕子轻轻拭了拭。欧阳箬心中了然，她进入宫中已然快一年了，虽然升到小仪，但是楚霍天依然没有对她令眼相看。</p>
欧阳箬安慰她道：“张妹妹也别心急了，瞧几个一起与你一同进宫的姐妹，如今也在你之下呢，皇上对后宫不上心，这都是大家知道的。”</p>
张芳擦了把眼泪，才羞涩道：“婢妾失礼了，其实宫里都知道皇上喜欢娘娘，婢妾真是太自不量力了。”</p>
第87章布天网2</p>
这句话说得可怜羞涩，但是却听得欧阳箬心中一动。</p>
她慢慢直起身来，带了一丝冷意看着张小仪，静静道：“张小仪可是想得皇上的宠爱”</p>
张芳抬头看她一眼，却被她的眼光看得低下了头：“娘娘婢妾实在是”她扭捏不安起来，欧阳箬的眼神似明镜一样招得她惶恐不安。</p>
欧阳箬手扶过她的脸，尖锐的镶祖母绿宝石金护甲扫过她细嫩的脸庞，带起她一身的战栗。</p>
欧阳箬忽然笑道：“张妹妹若有话就直说吧，本宫不是糊涂人，不会听不懂你的意思。”她的笑带着一丝了然，一丝魅惑，仿佛前面就是最温柔的陷阱，等着她掉进去。</p>
张芳忽然起了身，跪在地上，她的身上只着中衣，整个人越发显得瘦弱，她拉了欧阳箬长裙的下摆低声道：“婢妾已是无法了，如今婢妾的哥哥张秋在京中受人排挤，又无处可依，此次中秋婢妾派人回去探问情况，哥哥给婢妾一封信，信中言词甚悲，已有辞官回乡之意，婢妾只有这么个至亲哥哥，从小哥哥便疼我爱我，婢妾无用，无法为哥哥在皇上面前争光，若老死宫中也就算了，哥哥心有抱负，怎能轻易辞官回乡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怪他，怪婢妾无用，不能光耀门楣啊”</p>
她边说边哭，欧阳箬却不扶她，只轻轻绞着手中的帕子，忽然柔声道：“本宫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些日子你与本宫亲近许多，若不是有求于本宫，也不太可能为别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叫本宫分一份皇上的宠爱给你。”</p>
她说得极淡，但是听在张芳心中若天雷轰顶一般，只怔怔看着欧阳箬，说不出一句话来。欧阳箬微微一笑，顺手拿了桌上的喜鹊衔枝双喜铜镜放在她面前。</p>
镜子中映出张芳梨花带雨的模样，她看着她柔声道：“不是本宫不帮你，也不是不打算帮你。这帝王的宠爱本来就是三分靠天，七分靠自己。这三分，就是容貌，才情，这七分呢，就是性情，以及看如何揣摩皇上的心意。这容貌上你不如本宫，也不如其他几位妃子，你且说说，你如何能得皇上的宠爱”</p>
张芳浑身一震。眼中露出绝望之色，铜镜中的自己似一棵被狂风暴雨打蔫的草一样。她如何能得皇上的宠爱</p>
欧阳箬见她怔忪，微微一笑道：“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本宫帮你自荐枕席，求得一夕圣宠，可是到头来也是无用，越容易得到的女人，男人越不珍惜。”</p>
这句话似铁石一般重重地砸在张芳心中，她晃了几晃，面色煞白，更不知如何应对，只觉得连生之希望都没了。</p>
欧阳箬收起铜镜，这才扶她起身，叹道：“你其心可佳，虽然性情与那故去的李盈红不同，可心却是真的，比有些人面黑心的人好了不知多少倍。本宫会帮你，但是不是用这方式，此乃最下策。你是愿意听本宫的话，还是愿意这看似有用，其实是最最下策的办法”</p>
张芳早已六神无主，只低声道：“婢妾愿意听娘娘的吩咐，只要能帮到婢妾的哥哥，婢妾做什么都可以。”</p>
欧阳箬终于笑了，笑得如释重负，在她耳边细细说了。张芳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听到最后忙捂着嘴，眼睛睁得老大：“娘娘可说是真的这这婢妾不敢相信。”</p>
她将头摇得如波浪鼓一般。欧阳箬敛了容色，肃然道：“本宫不骗你，若你不信可以叫你哥哥去查一查，看她柳家是否有不明钱财流入。还有，李盈红的死与柳国夫人脱不了干系，虽然是郭明红干的，但是若是背后没有柳国夫人撑腰，她哪里敢如此胆大妄为皇后当时一心想要李盈红的孩子，她决不可能自断后路将李盈红毒死。”</p>
张芳听得浑身簌簌发抖，李盈红之死的惨烈她到现在依然觉得浑身发寒。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如此幼稚可笑，这平静的后宫中到处是危机陷阱，一步错便是尸骨无存</p>
“娘娘婢妾要帮助哥哥，请娘娘吩咐”她终于重重朝欧阳箬磕下头去。</p>
欧阳箬扶了她起身，冷然道：“此次牵涉重大，必须十分隐秘，柳国夫人手段毒辣，其实本宫也就与你说了其中的冰山一角，若你肯信本宫，本宫保证让你的哥哥在皇上面前得以重用，若不信，你大可去投靠柳国夫人，只是李盈红的惨状历历在目，本宫不希望你步入她的后尘。你可明白”</p>
张芳颤抖道：“是，婢妾明白。”</p>
欧阳箬点点头，抿了她散乱的鬓角，美眸中透出倦意深深：“本宫也不希望这样斗得你死我亡，只是本宫如今龙胎在身，柳国夫人在一边虎视眈眈。她就是后宫里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本宫若不将她除去，日后亦是不能安枕，你也永无出头之日。”</p>
“你若自认有本宫一分本事，便与她较量一番。她柳国夫人从一介商贾之女到如今的堂堂二品夫人，你以为她这位置是平白得来的吗”她对面前的张芳淡淡地道。张芳终于镇定下来，低声称是。</p>
欧阳箬再看了看她一眼，又在她耳边细细说了联络的方式等等，等到她记熟了，这才由张芳送了出去。</p>
在去云香宫路上，德轩在一边皱眉道：“娘娘，这般贸然告诉张小主，万一她”</p>
欧阳箬美眸中寒光一闪，手中扣住了金护甲，暗自点头：“你说的不错，本宫今日大意了，可是却也不得不告诉她，她的哥哥是京兆伊手中权利甚大，若要扳倒柳国夫人必要从她娘家查起，而这案件审理之人必定要归他京兆伊张秋。以张芳她哥哥张秋的为人，也是个十分能隐忍的大丈夫，他们一心要光耀门楣，绝对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当年她哥哥张秋叛了王皇后，引了皇上兵马入城，今日要查柳国夫人娘家亦是同一个道理。可是也要以防有失，你去多派几个人好好在她殿周围守着，若有她行动可疑便来禀告于本宫。”</p>
德轩心头一凛，低声称是。又抬起脸来问道：“若是她投靠柳国夫人的话”</p>
欧阳箬的面色微微一紧，看向德轩，德轩一眨不眨，直盯着她。两人对视间，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杀意。</p>
欧阳箬轻轻放下四面的纱帷，似要挡住那扑面而来的秋风，在德轩几乎以为她不说话之时，一声清淡却肃杀的声音飘入他的耳中：“杀”</p>
杀</p>
欧阳箬闭上眼睛，眼前天光耀眼，灿烂的秋日刺得眼中一片血红，终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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