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行辕设在漳州城有名的黄家花园,距离都统府只有数里之遥,亭台雅致建构精美,云树烟芦花团锦簇,移步换景举目皆春,原是漳州富绅黄舜祐精心打造的养老居所,花团锦簇价值万金。
黄舜祐家财豪富自然惹人眼红,被黄性震构陷通贼全家斩首,黄家花园经过激烈争夺辗转归到哈善名下,特地用来招待钦差大臣,哈善也算煞费苦心。
勒保自诩文士风流,在黄家花园转了几圈,见处处都是诗词楹联名家书画,大为称意连声赞好,当即吩咐骁骑营官兵入驻,外围由哈善派出旗兵防守,关防严密门禁森严。
勒保不过奉旨赐匾钦差,摆出如此紧要态势自然是要先声夺人,装腔作势以便收受贿赂。
接风宴席勒保当着官员绅士,有意无意提起奉皇上口谕考察地方军政,返京之后要向康熙当面回奏,语气模凌两可不轻不重,落入有心人耳中自然晓得该如何行事。
接风宴热闹非凡却只是官样文章,酒宴过后勒保便要乘轿返回黄家花园,哈善跟出一把拉住,笑嘻嘻道:“勒保大哥,今晚就跟兄弟回府,保证大哥乐不思蜀。”
宴席之上哈善还文绉绉称呼勒保为钦差大人,美酒入肚旗人习气发作,毫无顾忌当众称兄道弟,居然要带勒保回府品尝风流滋味。
勒保挣了几下没挣脱,瞧恭送钦差的官员绅士远远站在门口观瞧,压低嗓门苦笑道:“兄弟放手,大哥是奉旨钦差,哪能随意风流落人口舌。”
“屌!”
哈善喷着酒气不屑道:“钦差大臣老子又不是没见过,面子上人模狗样,哪个不是钻入娘们裤裆再也出不来。”
见勒保白面红若朱砂,哈善放松手腕哈哈笑道:“大哥自然尝惯北地大妞,还不晓得南方小娘发浪滋味。兄弟这就带大哥去尝尝,滋味可是大不相同。”
凑近耳边轻声道:“漳州是俺哈善的地盘,姚启圣施琅哪个不开眼敢胡言乱语,大哥尽管放心享受就是。”
勒保听得砰然心动,他在京师一者口袋乏钱装阔,二者婆娘管束极紧,心里痒痒却不得不装出道学模样故做清高,南下途中尽管钮钴氏派出德哈里跟随监督,哪里管束得住堂堂钦差大臣,早已半推半就尝过无数江南名妓味道。
只是心中有事哪能任性风流,勒保干笑道:“大哥身为钦差确实不便,日后兄弟回到京师,大哥出钱在胭脂胡同摆上一席,包管让兄弟兴尽而归,今日就先免了吧。”
哈善哈哈大笑,拱了拱手大大咧咧告辞离去。
他当然晓得钦差大臣万众瞩目,刚到漳州哪能不顾脸面与自己招妓酗酒,故作姿态其实是在文武绅士面前显示关系亲密。
姚启圣站在门口瞧在眼里,面部表情更加阴晦了几分,长长指甲掐入肉中犹不自觉。
鹰爪王范天恩紧跟勒哈身后,自然把一切都瞧得清清楚楚,面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眸光隐隐闪烁诡异光芒。
瞧着哈善远去背影微叹口气,勒保若有所思,摆起钦差仪仗回到黄家花园,洗漱之后问恭立伺候的德里哈,“有没有官员趁夜前来拜访?”
德里哈莫名其妙,摇头道:“没有。”
“姚启圣和施琅一个都没过来?”
勒保眯缝眼睛问道,眸里陡地射出寒芒。
德里哈用力点了点头,端起洗脸盆轻手轻脚走出房间,隐隐听到勒保冷笑道:“响鼓不用重捶,看来本官捶得不够用力,没有形成足够震慑。”
笑声冷凛如同寒风,听得熟悉老爷脾性的德里哈有些不寒而栗,假装没有听见匆匆走了开去。
“世轩,你与勒保当面打过交道,觉得钦差大人咋样?”
回到提督府喝了杯浓茶,施琅眼神立时恢复清明,舒舒服服仰靠椅背,眯眼问刚从钦差座船返回的施世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