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个炸了心神的消息，奈何顾初在残余酒精的作祟下思维已经】幽暗中陆北辰的声音如此低柔，似梦似真，她欲要睁大双眼问明白，却也像是这么做到了，但又觉得嘴巴不灵光。</p>
想来如梦魇似的，睡着又似醒着，醒着又觉得周遭魑魅难分，动也动不得。</p>
“当然，日后你想出国深造也可以，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p>
恍惚间，她似乎又听见他这般下着决定。</p>
上课……</p>
半梦半醒间顾初仿佛又回到2000年，那日的天气甚好，翠绿的白兰叶在清爽秋风中轻轻拨摇。那个手拿篮球的大男孩儿皱眉的样子都那么好看，对她说，真是邪门了。</p>
2001年入秋之前，她和他走过了一段混沌不清期，可后来她才知道，混沌的只有她自己而已，原来他始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p>
2002年4月，大片迎春花儿开，所有人都说她出生的月份极好，一年之始欣欣向荣。她相信，因为就在那一年他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对她说，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做生日礼物，可好？</p>
她的生日，他向来记得清楚。而他送的礼物向来不及那些叔叔伯伯家的富子们奢贵，她却喜欢。心中暗暗发誓，每一年他的生日她也要好好陪伴。</p>
11月25日，他的生日……她笑着对他说，我情愿你是*双子座或洁癖成瘾的室女座啊，也好过阴险腹黑的天蝎座。他笑着将她搂怀里，说，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做一个跟你一样一天只会傻乐的大白羊。</p>
其实，男人坏点挺迷人，她说。亦是她心中所想，父亲总会笑称她一天到晚活得没心没肺，日后嫁人必要找个能为自己操碎了心的男人。他长她几岁，吃的盐多了，就总会在她面前“老态龙钟”。</p>
她将心中的这番话说给他听，他就含笑静静聆听，可那时她看得清楚，他虽笑着，眼睛却向了远方，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能看见一片被风扬起的落叶，再去瞧他，他又像是透过落叶看学校对面从那一扇扇窗子里捂出来的温婉灯火。</p>
他的眼像是藏了很多事，她不知道的事。</p>
上课……学校，是相遇，也是离别。</p>
顾初一手攥着被角，嘴巴喃喃。</p>
那你呢？她在梦里问身边的男人。</p>
“我会……”耳畔的嗓音似有停滞，但很快地，轻落，“初初，我会陪着你。”</p>
是吗？</p>
她梦见自己在梦中笑了，又指责他的不负责，她跟他说，陆北辰，你是想把我扔在学校里吗？想就这么轻易把我打发了吗？</p>
“不。”像是他在摸她的头，宽厚的手掌像是父亲似温暖，“我会娶你。”耳畔的嗓音似乎更是低沉有力，“初初，听见了吗？我会娶你。”</p>
谁说梦魇是恐怖熬人？看吧，她这半梦半醒间也着实不错。</p>
娶妻当娶顾家女，嫁人当嫁陆北辰……这是她在梦中给他的回复。</p>
迷迷糊糊间，她似听他在低笑，脸颊上痒痒的，像是他在吻她。而后，听他低柔说，“睡吧。”</p>
她太困了，这一声形同催眠，接着便沉沉地什么都不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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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拉开一道紧锁的门，总会发现不为人知的秘密。人们往往不敢去开潘多拉盒子，并非是盒子本身难开，难的是开了盒子后如何面对。</p>
也许，陆北辰这一生将不会忘记这个夜晚，与顾初有关，与直面过往有关。</p>
有时他在想，顾家终究是会培养女儿的，不但聪慧机敏，连不曾深研的爱好落在纸上也会这般轻车熟路。</p>
一张张画像在陆北辰的手心摊开，那些或浅笑、或张扬、或沉思、或严肃的眉眼从不是他陌生的。</p>
凌晨时分，他进了这间屋子，打开了顾初的潘多拉盒子，却足以震惊了他。</p>
那屋子里全都是我姐的宝贝呢……顾思是这样告诉他的，像是故意，又像是无心。</p>
但无论目的如何，他终究还是来了。</p>
画卷被她一张张收放整齐，再摊开时有的画纸的一角可见泛旧，是一遍遍打开又一遍遍收好导致。</p>
陆北辰坐在画椅上，面前的画布空白一片，像是被岁月敛藏的记忆，如果轻轻抹开，过往就会一幕幕袭来。她是不想见了那些记忆，所以才将这些画像收好。</p>
顾家的失势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将她身上引以为傲的鳞片一片一片削光。她是满身伤痕的人鱼，独坐在这间房，那些绚烂的颜料已不是她的最爱，画像中的颜色大多清冷。</p>
陆北辰轻抚每一张画像，画纸有斑驳的地方他的手指总是要停上一停。</p>
是她在哭。</p>
颜料未干时，她的眼泪就砸落在了画纸上，一滴一滴，画纸苦涩，画像中的人却清晰依旧。</p>
他抬手拾了笔，在每一张画像旁都细细标注。</p>
月下，画纸上的字迹苍劲清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