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在途,郡王李孝恭一颗悬心终于有了着落。不日,李世勣押解囚车到了,验明伪宋帝辅公祏正身,枭首装盒,专使送往京都长安。
主帅郡王李孝恭犒劳全军将士,会宴诸位将军。李孝恭说:“世勣将军,你只领一队骑兵,深入敌后腹地千里之遥,勇气可嘉。”
怀州总管黄君汉笑道:“瓦岗贼,霸御河、劫皇纲,凶名远扬。贼行千里不空茬,瓦岗贼头徐懋功,何人敢惹。”众人哈哈大笑。
李孝恭说:“有一事不明白,世勣将军升职河南道大总管,讨伐鲁王徐圆朗。去年二月徐圆朗逃遁,为野人所杀。一年之隔。你追剿伪宋帝辅公祏,又是为野人所擒。这两件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想当年汉军将士抢得项羽一条胳膊,也封了万户侯。这次擒捉伪宋帝的功劳算谁的?”
李世勣说:“算全体将士的,人人有功。”
李靖接话说:“鲁王徐园朗、伪宋帝辅公祏,俩人都是齐州本土人,都是受万人崇拜的王者。齐州总管李世勣如若报功是自己所杀,这两个王者的族人后人不得咬牙切齿,骂世勣将军十八代祖宗?齐州总管李世勣如何在齐州混饭吃?”
李靖与李世勣第一次见面,一边说话,一边移席就近叙情。
李世勣离席施礼,李靖伸双手按住李世勣双臂说:“敝人封永康县公,县公之上郡公,再上为国公。县公岂敢受国公之礼?”
李世勣说:“你为军中副帅,又比我年长二十三载,受我一拜理所当然。”
李靖笑道:“战事已经完毕,帅职终结。年长于你,耻于虚度年华。你十七岁领兵,英雄出少年。咱俩互不施礼,权作忘年之交,如何?”
怀州总管黄君汉笑道:“靖公,甭用跟懋功这厮客套。当年我任职东郡府,少年徐懋功,屁颠屁颠跟着单雄信,常常出入郡府串门。一晃几载成了国公,已不复当年了。唉,时代是年轻人的。”
李世勣说:“谢黄大人早年为我遮风挡雨,度过乱世。这次承蒙黄大人调虎离山,使在下轻取寿阳城。今日举杯一并谢了,干杯。”
李靖说:“后生可畏,干杯。”
李世勣说:“后生仰慕前辈博学多才,你年轻时跟随舅舅韩擒虎,南擒陈后主,北镇突厥人,有许多轰轰烈烈的趣事。”
提起青年往事,李靖神采飞扬。述说当年:十九岁那年随舅舅韩擒虎南征陈朝。战后贻笑大方,二将争功。大将贺若弼在钟山对敌攻坚,韩擒虎夜渡大江,偷袭采石矶。以五百兵智取朱雀门,活捉陈后主。
战后评功,韩擒虎为首功。贺若弼不服气,没有我强攻吸引敌军,韩擒虎你能偷袭成功吗?最终隋文帝对俩人都予以一等功。懋功将军你这次活捉伪宋帝辅公祏,使我想舅舅韩擒虎,想起发生在同一片土地,同样的故事。”
李世勣恭手谢道:“承各位总管将军强攻之威,使我侥幸成功。”
按抚大使李大亮说:“侥幸?你的杰作,去年鲁玉徐圆朗为野人所杀,眼下伪宋帝辅公为野人所擒。单凭侥幸,没有预谋,会有如此巧合?成功留给有准备的人。”
黄君汉笑道:“再论瓦岗贼头徐懋功,少年闯祸误伤人命,来到东郡府卫南垦荒屯田。我看着他半大娃娃长大成人,从小机诈,把翟让、单雄信诈得团团转,三人霸据瓦岗地。我这次率军南下,又被心甘情愿诈了一把。为他诱敌陈正通,他乘机偷袭寿阳古城。懋功呀,诈中套诈,诈降窦建德,借力攻下王世充获嘉新乡两县,挑动两王相争。俘虏刘黑闼作礼物送给窦建德,不曾想刘黑闼成了魔头,天下大乱。”
李世勣抱拳作揖说:“恩公黄总管大人揭我旧伤疤。后来遭刘黑闼使突厥骑兵围堵,刘黑闼放我生还。唉,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李靖笑道:“没有低谷,哪来巅峰?我助阴世师守长安城,成了唐公的阶下囚。随秦王初战西秦王薛举,一败涂地回长安。时也,命也。”
众将高谈阔论,宴散各归,遣兵回府。唐皇诏,李孝恭为东南道行台仆射。李靖为长史,职领行台兵部。
李世勣回军齐州,齐地世族长老相约前来道贺。李世勣说:“我何德何能劳烦众位乡贤长老。”
乡老众人说:“世人谓之,青山处处埋忠骨。远征男儿,尸暴他乡为孤魂,路遗白骨,比比皆是。李将军率齐地子弟兵,一战再战,来回数千里,伤病残亡,一个不遗弃,全数回归齐地。亡者魂归故里,这是莫大的功德。齐人先祖泉下有知,他日李将军若有一言相讬,必定全民响应。”
“承谢父老乡亲贊誉,在下不才。早年家中殷富,散家财聚义瓦岗寨。是为反暴政避工役,救乡民于刀箭水火。以战止战,少伤害生命。为将者,以救人死为宗旨。责任所在,理所应当。”
……注:诚信爱民得人心。多年后,李世勣受诏平叛齐王李祐之乱,兵马未到,齐州民众主动擒捉反叛者齐王李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