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落,红满长空。
因为没有云的遮挡,所以这余日的温度仍然难耐。夕阳笼罩下的无边大漠,泛着光用眼睛就能感受到的热气,旋风带起的一溜沙尘在半空舞动,像是浓烟一般。
这荒凉的大漠上也有着真正的烟火气,白烟正从一间泥土屋的烟囱直直冲上天空。无论老陈头有没有这个心思,他烧水时冒出的浓烟都指引着来往旅人的方向。无论旅人们有没有这个心思,他们在老陈头这里放下的铜板都支撑着老陈头的生活。
有些事情事就是这样,人虽无心,但它偏偏就成了。
一匹黑马低着脑袋,不断眨着比它毛色还黑的眼睛,不急不慢自北而来。
木可安戴着兜帽,整个人罩在黑色的袍子下,蒙着面容,只剩一双锐利的眼睛露在外面。长袍是必须的,在大漠上露出皮肤会被太阳灼伤。
缓慢踏着的马蹄声让他有些烦躁,可是他无能为力,这已经是他换下的第四匹马,这匹马再跑死的话自己就只能步行。
“嗒嗒”地声音突然停下,他瞟了一眼,原来是马被槽里的草料和水吸引了注意力,无论他怎么拉动缰绳都不愿挪动步子。
“饿了!”擦着桌子的老陈头看着眼前僵持不下的一人一马,“畜牲跟人一样,就为了口吃的活着,你想让它接着走,多少得给它吃一口。”
木可安从马上下来,一言不发坐到桌边,因为蒙着面的关系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
“喂上?”老陈头问。
“嗯。”木可安答道,然后挥动黑袍,将手中长剑放在桌上。
剑长三尺,四指宽,是一柄很厚重的剑。剑鞘不知材料,被黑色细麻包裹。此刻剑锋未露,藏于鞘中。老陈头并没有惊慌,行走江湖的人身上带着兵器是很常见的事,他只是好奇这柄剑出鞘时的模样。他不该好奇,因为见过这柄剑的人有两百三十七个,但活下来的只有十个,其中还包括木可安本人。
老陈头将抹布往肩上一搭,把马牵到满是草料的槽边,抚摸着马脖子,安抚道:“吃吧吃吧,喝吧喝吧……”看着马大口嚼草料的样子,老陈头觉得开心。
人虽然贪婪,但总是会因为自己的付出而开心。对老陈头来说,等下收钱的时候自己会更开心。
看了一会儿,确认马匹还会吃下不少,老陈头进屋提了壶茶水出来,搞定了畜牲之后,就该搞定人了。
“客官从哪里来?”老陈头将茶壶茶碗放在木可安面前,他料定眼前的人不会拒绝。
“北边。”木可安仿佛没看见眼前价值两个铜板的一壶茶,双眼盯着远处,没有任何情绪。
“往哪里去?”老陈头边说边将茶碗斟满。
“崆峒。”木可安依然视而不见。
随着茶碗里充满茶水,老陈头把心放下了,茶既然从茶壶里倒出,不管这人喝不喝,钱已经挣到了手。
“崆峒啊,我熟。”老陈头随意搭着话,说着他道听途说来的那些事,“崆峒派的七伤拳天下闻名,那个天下第一拳就是崆峒派的人。但是七伤拳不好练,客官要是想学艺最好是换个门派。”
“我找天下第一剑。”木可安道。
“天下第一剑?那客官可找错地方了,找天下第一剑得去武当,去衡山。”
木可安收回目光,眼里含着疑惑,“为什么是两个地方?有两个天下第一吗?”
“天下第一剑这名号,虽然属于武当派的君子钊,但是衡山派掌门肖离也是用剑的好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些年很少再用剑,所以他俩也没比过……”老陈头边说边往槽边走去,马将草料吃的到处都是,他不愿意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