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汪氏这方紧锣密鼓地准备着,钱氏犹自不知,还沾沾自喜。
而张氏和展宁母女,虽知道汪氏在查钱氏的事,却没有料到钱氏心思太大,竟然逼得汪氏提前动了手。
侯府里的气氛一切如常,也仅有赵嬷嬷等少数人知道,今天府里的风向要有不对。
这日午后,展宁正在张氏屋里陪张氏说着话,平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展云翔居然也到张氏屋里来了。
展云翔这番来,要与张氏和展宁谈的,自然是钱氏昨天给他咬耳朵的那件事。不过就算是他,说出那番话来也多少有些心虚,不好意思开门见山,而是坐下扯了几句闲话,还破天荒地“关心”起张氏的身体来。
张氏打还是姑娘的时候,身子骨就有些娇弱,不过在家里将养得好,平日也就不显。待嫁到靖宁侯府,十多年来日子就没顺心过,丈夫偏宠妾室,父母兄长先后离世,自身孤零零无所寄托,所出的一双儿女一个死不见尸,另一个却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连番打击下来,张氏的身体益发不好,一个月的时间,怕有大半个月和药罐子脱不了关系。
上一世的张氏,便是在展宁成了严豫的禁/脔,大半个侯府的人都对她们母子讽刺欺压的境况下,忧病交加,最终活活病去的。
这一世展宁重生,除了和钱氏母子斗,和严豫抗争之外,最担心的便是张氏的身体。
刘大夫曾道她心思过重,如不看开,可能年寿不永,可展宁知道,张氏的心思,只会比自己更重。
然而对于这些,展云翔从来没有过问过。他也从没有注意过,他这位夫人,在最如花的一般年龄怀着梦嫁给他,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点一点褪去了少女时的天真与娇美,变得眉目间都是忧愁。他只会觉得张氏一脸苦相,瞧起来就心烦,不比钱氏娇美可人,温柔解语。
所以此时此刻,展云翔上门关心起张氏的身体来,除了让张氏和展宁意外之外,还让两人都有点戒备。
张氏这日染了点风寒,刚刚喝过药,她微微咳嗽了两声,道:“谢过侯爷关心,我这身子这些年来都是这样,虽不见好,倒也不至于更坏。侯爷今日来我这,可是有什么事?”
张氏当初对展云翔有情,这些年的糟心日子过下来,感情一点一点磨没了,怨倒是真生出了不少。她这一番话说来,虽然语气平和,但多少听得出点哀怨。展云翔当下便觉得有些不太舒坦,可为着钱氏和展颉,他还是坐了下来,又不着边际地说了几句话,才开始谈起自己的来意来。
这一次,展云翔也借了钱氏的开头,把那位前延平伯家的事情又扯出来说了一遍。
他这话题一起头,展宁立马就悟了,心里头登时燃了一把熊熊烈火。张氏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展云翔说到后半段,她才把展云翔的来意摸清楚。这一下,当即觉得一股急怒攻心,忍不住捂着嘴就是一阵咳嗽,且咳得有些撕心裂肺,久久平息不下来。
展宁见状立马起身唤人。秦思平日多半在张氏身边,这一听赶紧端了润肺的糖水进来,伺候着张氏服下,才好歹缓和了些。但张氏眼角依然咳出了泪花,面上也是一阵涨红。
展云翔本还想开口,展宁心底泛冷,脸上却满是焦虑之色,急急同展云翔道:“父亲,我瞧母亲咳得太过厉害,须得唤大夫来瞧一瞧。这会还是先扶她去床上躺一会,兴许会好过些。”
展宁这是拿张氏的身体不适暂堵展云翔的嘴,让展云翔没法直接将来意说明。展云翔脸皮再厚,看张氏这模样,也不好在这时节开口,只有郁郁点点头,让展宁扶张氏进屋休息。
而张氏和展宁母女前脚转身,后脚汪氏的人就来了,道是老夫人有急事要找侯爷,请侯爷速速去鹤年居一趟。
展云翔对汪氏还算孝顺,汪氏急召,他立马就动身过去。而来传话的人却刻意留了一步,吩咐秦思转告夫人和大公子,说是老夫人吩咐,让夫人和大公子隔半个时辰以后前往鹤年居。
张氏刚才那阵咳嗽是给气出来的,实际上并不太严重。展云翔人一走,她与展宁听了秦思转告的话,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汪氏这般安排,是打算做什么?
展云翔急急赶到汪氏处,本以为他娘那里出了什么事,可过去一看,却发现鹤年居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汪氏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全都退到了外面,仅有赵嬷嬷等几个心腹留在屋里。
“侯爷来啦?”
汪氏坐在屋中,见到他来,冷冷问了一声,面上带着一层寒霜,看他的眼神也满是不虞。
展云翔立马察觉出气氛不对,接着便听汪氏又问:“你平日也不爱往你夫人那里去,今天怎么有心思过去?寻她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