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安办事机警,他知道这段日子一来,展宁在靖宁侯府中不自由,得了严豫的吩咐后,既没有用汝阳王府的名义上门,也没有假借温茹夫妇的名义递东西,而是选了一个最不容易被怀疑的人做文章。
那就是远在江南的展臻。
连安以展臻的名义,给靖宁侯府送去了几个礼盒。盒子里都是江南的特产,不算名贵,只胜在精巧别致。
礼物送的人也有讲究。汪氏一份,展云翔夫妇各一份,展宁一份,甚至连已出嫁的二小姐展绮也备了一份。谁都有,不显突兀,也不惹人疑心。
因为是自己最得意的孙儿送回来的东西,又人人有份,汪氏这一次也大了意,简单瞥了一眼各人的东西,便让给各个房里送了去。
东西送到展宁的听雪楼时,展宁还有一点意外,盒子里的是几件杂耍玩意,另带一卷书,翻开内容,却是江南流行的词曲簿子。
展臻前往江南治水,只怕镇日忙得焦头烂额,怎么千里迢迢送东西回来,却挑了这么一件东西?
展宁带着几分疑惑又翻了翻书,这一翻,才瞧出了点名堂。
词曲簿子里面有些地方做了朱批,那字迹,不是展臻的字迹,而是严恪的。而做朱批的部分也别有讲究,循着规律连起来,倒是句暗语。
礼物中另有乾坤,展宁心中洞明,面上只不作声色,带了礼盒回到自己房间,锁了门避了汪氏的眼线,在装礼物的盒子上倒腾了一阵,最终从盒子夹层里摸出了一封信。
信上字迹,自然也是严恪的。
信里面说的事,除了严恪探知的目前皇城司睿王爷严豫端王爷严懋几方的一些动静外,还有一件完全出乎展宁意料的事情。
她以前一直想不明白,钱氏此人,怎么能和皇城司督公魏海攀上关系,又有什么本事能令魏海一而再再而三帮扶展颉兄妹,甚至设计让两人攀附上端王爷严懋。
到如今这原因摊在眼前,虽然匪夷所思了些,却也合情合理。
只是她看着这薄薄的一张信笺,再想想前世和今生里,展云翔因着钱氏母子给她与张氏展臻的难堪,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竟不知此刻是该冷笑,还是该心寒。
她那偏心的父亲,说来还真是可怜。宠着一个钱氏十来年,不惜打压着她与展臻,想让展颉鸠占鹊巢。可到头来,他却不知道,展欣虽是他的女儿,展颉却根本不是他的骨血。
展颉是魏海和钱氏的骨肉。
也难怪魏海这么护着展颉这么个不成器的人。
本以为已经绝了后,没曾料还有骨血流落在外面,这唯一的与仅剩的,自然不同于一般。
就算是烂泥,也得拼命往墙上扶。
“了什么吗?”
瑛儿因为帮着她私自出府,被汪氏着人掌了嘴,如今脸上还有些红肿,但总算没被发卖出去。她见展宁看了信之后,整个人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那嘴角噙着几分冷笑的模样,与大公子刚出事不久很是相似。她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展宁如此,不由便担心地问了一句。
“去打盆水来。”
展宁被唤回神,却没有回答瑛儿的问题,而是吩咐瑛儿打水。
瑛儿心头莫名,不过她知道展宁的个性,不想说事情的时候,便绝不会开口。她很快打了水回来,再度关上房门,却见展宁将刚才看过的书信丢进了水盆里。
墨字遇水,很快就模糊起来,纸张一点点被浸泡,丝丝墨色在水中散开。
展宁冷冷望着水盆,就在瑛儿以为她会看着那张信纸彻底浸烂也不会有反应时,她却突然冷冷一笑,开了口道:“瑛儿,给我备纸墨。有些东西,虽然祖母想捂着,但我觉得,该让应知情的人知晓。”
上次严豫来过之后,汪氏便定了决心对展颉兄妹下杀手,想来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吧!
前两日展云翔的遇袭,恐怕也是严豫的手笔。试想魏海能爬到今天的位置,若是对付一个展云翔都能失手,还把自己的罪证送到人家跟前,那重用魏海的景帝恐怕是瞎了眼。
从那对七孔玲珑钟开始,到御花园中的刺杀,再到魏海浮出水面,这些事情,必定是一开始便布置好了的,一环套一环。
汪氏想静悄悄地处理了这件事,不让展云翔知情,又卖了她和严豫结盟。严豫想一石二鸟,对付了严懋和魏海,又逼她就范,她偏不遂这两人的愿。她就要让事情闹开来,最好让汪氏和严豫之间的合作更加不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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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宁侯展云翔这一段日子过得很是憋屈。
府里流年不利总出事也就罢了,儿子死了埋坟地里,也能被人盗了尸身。
好不容易给京兆府找到了,自己前去迎回,竟然会遇上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