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突然昏迷,令一场宴会戛然而止。
这突生的变故,也让这喜庆的日子蒙上了一层灰蒙色彩。
随着景帝皇后和一干皇子妃嫔护着太后先后离去,宴中众臣也带着家眷陆续离开。
有机会出现在这宫宴上的人,要么出身贵重,要么颇有能耐,大家都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并没有嘴碎说什么,不过从有些关系好的三三两两的扎堆里,传来的窃窃低语还是泄露了一些端倪。
皇太后毕竟年事已高,虽然平日身子康健,没听说有什么病痛,也一贯保养得好,但这有些年纪的,病来如山倒,稍有不慎,说不准身子骨就这么塌了。
展宁随着展臻出了府,期间一直想着严恪赶往皇太后身边时的焦急神情,一时也没顾上再与江二小姐攀谈,彼此就这么错身过了。
倒是展臻过来接展宁的时候,还念着江二小姐在江南襄助展宁的恩情,与江二小姐笑着点了点头,问了句好。
江家小姐神情恍惚应了一句,接着却垂下视线没再看展臻。
除夕夜里,即便是京师重地,也难得地解了宵禁。
街上热闹得紧,鞭炮烟火接连不断,夜市上更是人潮拥挤。展宁与展臻回去的路上,马车行得极慢,展宁挑了车帘望着车外,明明是热闹至极的场景,她的心思却根本停不在上面。
她在担心太后娘娘的情况。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太后娘娘的身子骨似乎还很康健。她记得太后她老人家病故,还是在她死的前一年。那时间距离现在,足足还有三年。
不过这一世变化太多,她早已不能用前世已知的讯息来衡量今世的事情。
太后对严恪的宠爱,是他们与严豫抗衡很重要的一个助力。
若是没有太后相帮,严恪想要变换封地,避开严豫的打算,只怕会变得更难。
但展宁对太后身体的担心并不只是因为这样。
更多是因为担心严恪的感受。
她知道,严恪自幼失去母亲,和自己亲生父亲的感情又不亲厚,他那日说起汝阳王对严川的赞许时,虽未表露出来,但展宁仍然看得出,他心底其实是有些介怀的。
而太后一手将严恪带大,严恪对她的感情,只怕比任何人都要深厚。或者说,严恪对于亲情更多的感触,应该是来自于太后的。
若是太后有些什么,严恪心里定然不会好过。
车轮压倒凸起的石块,猛地跳了一跳,展宁被颠得歪倒身子,展臻忙一把扶住她,“阿宁,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是在想太后娘娘的事情?”
展宁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随后,她像想到什么,抬眸与展臻道:“大哥,你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什么地方?”
“汝阳王府。”
听到展宁说出目的地,展臻眼神闪了一闪,随即有些无奈地道:“阿宁,我知道你担心严恪。但今晚太后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严恪不定要在宫中待到什么时候才回来。这天寒地冻的,要不咱们先回去,明天再去见他?”
展臻说的都是实话,展宁也觉得自己在犯傻,可人总有些时候,理智压不住心里的蠢动,她只能拉了展臻的手臂,“大哥,我就想去等等他,或许他没多久就回来了。要不这样吧,咱们最多等到一个时辰,若他还没回来,咱们就回去?”
展宁倔起来的时候,展臻从来拿她没有办法。
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思,吩咐车夫驾着马车赶去了汝阳王府。
展宁尚未过门,如今只是严恪未婚妻的身份,除夕夜这样特殊的日子里,严恪和汝阳王都不在府里,甚至严川也还在边关,她即便有哥哥陪着,也不合上门去。
于是展臻便让马车在汝阳王府外巷子口的树下等着,这里是严恪回府的必经之路,他一旦回府,他们就能瞧见。
等待明明是很漫长的一件事,可时间却像过得很快。
说好的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严恪并没有回来,反倒是一点绵绵细雪洒了下来。
展臻想让展宁回去,但他不过看了看妹妹凝望车外的表情,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他从车厢里摸了半瓶酒,丢给车外的车夫,让他喝了暖暖身子,自己则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在车里陪着展宁。
严恪的马车,是在近子时的时候出现在巷子口的。
同行的还有汝阳王的车驾。
自家妹妹这么晚等在巷子口见严恪,绝不是件好宣之于众的事情,所以展臻没让展宁露面,而是自己出了面。
汝阳王认识展臻,可见他这么晚出现在这,还是有些奇怪,“展公子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