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破了一半的窗框被寒风吹得“嘎吱”作响。』』
土炕上,头花白的周老汉,穿着一身露出旧棉花的破袄子,缩在一堆枯草里瑟瑟抖。家里唯一一床好些的棉被也让周天和拿去当了,如今还剩一床硬的像铁般的旧棉被盖在周老太的身上。
周老太枯槁消瘦,就这么双目紧闭直挺挺的躺在被窝里。若不是被面轻微的起伏着,还以为躺在那里的是一具干尸。
儿子死了,这样的苦日子又不知何时才能熬到头,周老汉在默默的无声垂泪。
房门被人推开,梳着简单的麻花辫,鬓角插着一朵白绒花,冻得双颊通红的周萍儿匆匆走了进来。
“这么冷的天,怎么把炭火给熄了?回头冻病了,还得花银子看大夫!”周萍儿一边抱怨,一边端起炕边冰冷的炭盆。
“不急!萍儿,你问了没有,你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周老头从枯草堆里爬出来,拉着周萍儿急切的追问道。
周萍儿手顿了顿,低声道:“问过了,衙门的人说案子还没结,凶手没找到,暂时不能让大哥回来。”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不能入土为安,我的天儿不就成了孤魂野鬼”周老太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拍着身下土炕,裂着没剩几颗牙的瘪嘴,悲悲切切的嚎哭起来。
“回来又如何?”周萍儿虽然戴着白绒花,却毫无悲戚之色,她冷笑道:“咱家连买口薄皮棺材的钱都没有,拿什么装他下葬?”
“死妮子!就算死了,天儿也是你大哥。你怎么能说这么没良心的话!”周老太边哭边不停的咒骂着,声音尖厉刺人耳膜。不管儿子再忤逆不孝,人一死立刻烟消云散,做母亲的也只愿意记得以前那些美好回忆。
周萍儿呆愣着,抓住炭盆的手背爆出了几根青筋。她只能咬紧牙关,忍受着周老太无休止的咒骂。她的眼睛却直愣愣的盯着炕边,那里有几丝黑的陈旧血污。那块血污她已经擦拭了无数次,可惜它已经深深的浸到了砖缝里,就像是打翻的毒汁,怎么都擦不掉。
“老太婆,你就少说几句吧!”周老汉连连跺脚,满是皱纹的眼角却通红一片,可见他内心的无奈与哀伤。
“你,你这死妮子,是不是又到对面去献殷勤了?”周老太忽然从被窝里撑起身子,她原本就枯槁如鬼,加上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幽灵。她浑浊的眸子里放出一股凶光,干瘪的嘴角因为长时间的咒骂而积满白沫。
周萍儿咬咬唇,没有出声。周老太一把捉住周萍儿的手腕,死死的,粗硬的指甲几乎掐进了她的骨肉里。
周老太恶狠狠的问道:“我要你告诉官差大人,是对面那姓周的杀了你大哥,你说了没有?”
周萍儿无奈的道:“娘,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是人家杀了大哥!”
“小贱人,你居然敢向着外人说话。”周老太一把推开了她,颤颤巍巍的从土炕上爬起来,恨恨的道:“你不说,我自己去找县太爷伸冤去!”
“娘”周萍儿无奈的叫着,周老汉也急的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