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圆智大师大年初六到初八,在上京城云游,却不知圆智大师大年初八晚上开始,连续三天,都在法缘寺后山的观星台观星占圤,每言必中。
泰和七年,年仅十四的胡超刚好被立为西平侯世子,他的生母白氏带他到法缘寺还愿。
胡超那时年幼,哪里静得下心来陪他母亲在佛前诵经念佛,于是抽空便溜到法缘寺后山,打算打点猎物开开荤,陪他母亲吃了几天素,他觉得自己都要学羊咩咩叫了。
胡超瞎走乱转,也不怕迷路,法缘寺有晨钟暮鼓,声音响亮悠扬,就算辨不清路,随钟鼓声走,肯定回得去。
胡超追赶一只山鸡的时候,没留意脚下,摔了一跤,左脚被崴倒。幸亏山鸡也被他顺势甩出的匕首刺中,扑腾几下,同样摔倒在地。胡超连滚带爬逮住山鸡,一瘸一拐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先将山鸡的血放干净,方可处理自己崴到的脚。
胡超好歹是将门之后,为了讨他父亲的欢心,平时舞枪弄棒这一套,学习得特别用心,对于处理基本的小伤小痛,小菜一碟。他确定自己只是扭到脚筋,骨头无事,所以只是简单用一截腰带将自己的脚踝缠好,便专心烤他的山鸡去了。
一顿野餐吃完,天已擦黑,胡超顺着寺中暮钟的声音往回走,越走越不对头,山林越发密集。
暮色已浓,胡超恐自己太过深入山林之间,要走出去反而更加费劲,便就地休息。
正月的普陀山夜间冷得很,而且寒冬腊月的,可供烧火的木材有限。于是胡超就地用匕首掘了个可容一人的浅坑,又劈砍藤蔓树枝等缠绕四周以保暖,然后窝在里边,打算捱过这一夜,等明天再找出山的路。
他不敢睡觉,警觉地竖起耳朵,倾听四周动静,提防有野兽出没。
夜深人静,胡超流着星光,便看到前方有几颗伸出山崖的树,刚好遮挡在一块凸出的巨石之上,隐约间,模糊有个两人影。
胡超年轻气盛,百无禁忌,好奇心又强,便小心翼翼爬行往前,想一探究竟。
刚走到半路,便听到那人影开口说话了:“纷争将起,生灵涂炭,两龙相争,名正言顺者胜。”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另一个声音响起:“阿弥陀佛。”
胡超听得出其中一把声音是圆智大师的,心下暗惊,他母亲常与他说:圆智大师乃是得道高僧,能知过去未来,难不成,这是圆智大师对未来的预言?
胡超怕自己忘记,慌忙扯下几把树叶,揉出汁液后,将圆智大师方才所说的预言写在自己的贴身衣服上,用外衣严密遮住,然后找个隐蔽处蛰伏下去,打算继续听下去。
结果撑了一夜,圆智大师与他的关门弟子都只是盘坐于巨石之上,除了闭眼捻着手中念珠颂佛外,再无其他言语。
破晓时分,晨钟响起,旭日东升,胡超循着日出方向,终于找到回去的路,他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白氏。
白氏虽为妇人,却颇有见识,平日里伺候西平候的时候,也常听他说些摄政王如今被封为顺王,遣往渭南之地,看似已经无心朝政。可摄政王掌控朝政时日甚久,不臣之心久矣,反不反,不过是一念之间,若是时机成熟,必反无疑。而今他们有了圆智大师的预言,站对队伍,还怕没有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