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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试梅妆 第八回 翻开旧一页(2)(1 / 2)

 第八回 翻开旧一页(2)

“姐姐和三丫头小时就住在西苑。姐姐比我年长,没准儿对那第四的,知道得比我多。我想请姐姐好生想一想,说一说那第四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都经历过些什么。”

“若说府里出了窃案、她失势后都遇到过些什么,那个我也知道得极少。但要说起这些,没准我还略知道一些。只是有些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不知是真是假。妹妹你若觉得有用,便听听;若都是些无稽之谈,你听过就把它忘了也罢。”

虽然孟媛是这么说,但璇真知道她向来细心,为人又稳重,所以就算有那些荒诞的传言,姐姐自己就不会听进去,更别说记下了。想来她如今要说的那些事情,都是孟媛自己内心筛选过、觉得有道理的,因此璇真连忙再凑近一些,好听清楚她的话。孟媛思忖了一阵,才缓缓开口说:

“那第四的比五房的早进来咱们府几年,记得她才当上父亲的姬妾不久,我也才刚懂点儿事。你还只是才满月的孩儿,小妹还在我娘的肚子里哩。那时候三房的有了二哥,可二哥身子不好,三房的为了照顾他,也没什么工夫到外头应酬。更何况四房的长得容貌非俗,又有一个好嗓子,父亲十分宠她,常到宝琳堂那儿去。仔细想想,她那时候那行事作派,倒跟五房现在有些相似。还记得有一回,过灯节的时候,我娘的一个底下人在下面侍候着,因为唱了两句曲子,恰好被四房的听见了去。因那曲子是她还是歌伎时常唱的曲子,每回她到宴上,我娘并三房的也点过她曲子。第四的发起怒来,说她影射自己,执意要罚,我娘便叫那人过去给她赔礼请罪;她又说那会子听曲的那些人也是在作践她,到底不肯放过,对父亲提起这事儿,逐出好几个去。除了我娘那下人,连带着把三房那边的几个下人也赶走了好几个,先是做些粗活,后来便干脆赶出府去,永不许她们再进来。我听见我娘那会子说,她倒不怜惜那下人。只是四房这样得势不饶人,也难相处。”

“还有一回,也是过节时的事儿,是五月端阳节。妹妹你知道,外头的习俗是家家插青蒿艾草,吃粽子喝雄黄酒,咱家也是如此。那时二哥身子好些,也到了席上,亲自向父亲母亲递酒,连我娘并四房那桌上也挨桌来劝。那时候宴上正热闹着,我也没瞧清楚,不知是哪个,倒给二哥一盅,也不知二哥喝了没喝。到了第二天一早,外头嚷闹起来,我才听见人说,二哥回到便病倒了,直闹肚子痛、又冒冷汗。锦华堂那边又是请良医又是煎药熬药,忙了****,二哥到底吐了才觉得好了些。听人说三房那边在闹,说有人给二哥喝了盅雄黄酒。才弄得这模样。问着二哥,二哥也说不记得是哪个了。过后不久,不知怎么的,三房的和四房又闹起来,说是她倒酒给二哥,要害他。四房听见别人嚼说她,又是哭又是闹的,又在父亲跟前哭诉,说什么与其让人陷害她,倒不如把她赶出府去,人家见她走了,便自然不会攀扯她。父亲因这事儿,又骂了好一顿,不许人再提起此事。三房那头如何,我不清楚,只是打那会子之后,四房的哪怕真有个什么失礼之处,也没哪个敢说她或提醒个一句半句,随她去了。”

“后来,五房的也进了咱们府里。细想起来,她刚来那会子,倒也算老实,凡事都不敢强出头,处处让人三分。只是她如今得了意儿,又是另一个绮云,别人厌恶她那些事儿,自然都想不起她当初那模样来,一句不提,因此你跟三丫头都不知。底下那些年轻的宫人们,也没有哪几个知道的。我记得,她进府后没半年,就怀了身孕,高兴得什么似的。只是她怀孩儿时,这里头又有些风言风语,无非是些难听的话,说那五房的因之前有过人家,如今才进来咱府里,又有了身孕,只怕这孩儿来得不明白……(在说到这话时,孟媛红着脸,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五房的自然生气,可又不知是哪个传的,查也查不清楚。不知是因这事气着还是自己本来身子弱,五房的孩儿也没留住,小产了。又过了一年多,五房的调理好身子,又再怀上了。这次她倒小心谨慎,越发连房门也不敢出一步,只在屋里静养。但她那身孕还不到三月,竟又没了。五房的病倒了,良医去看视她那病。说她元气大伤,要再怀上孩儿只怕也难。仿佛自打那回以后,五房的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头一段日子见了人也不说不笑,活像个木头人;又过了些日子,我再见到她时,她就又一如以往,而且越发活泼了,越到后头越不像本来的那个她了。我有时见着她,也觉得纳闷,只怕是因无儿女的福份。因此她那心肠也变了,越发让人害怕。”

“妹妹,并非我专挑着四房的丑事儿来说,只是她所作所为,倒是这些占了一半多儿。她没当上父亲的小妾、还是府中乐伎时,为人如何,我那会子也不在,自然不知道。只是有时听我娘说起,四房的曲子唱得好,又会讨主子们喜欢,因此每回有宴席,都点着名儿让她来席前供唱。父亲见她唱得好,为人又乖巧,便收了她做房里人,后来又抬举她分门立户,住在宝琳堂,成了小妾。妹妹若想打听四房再往前些的事情,我真的说不上来了。”

当孟媛在一边回忆一边复述的时候,璇真在一旁完全没有出声打扰,听得十分入神。以前她也曾经隐约听过,说四房曾经很得宠,就好比今天的赵玉仙。但是如今听了姐姐的话,她才知道,原来这绮云还曾经与这么多人结下梁子,把父亲的所有姬妾几乎都得罪遍了。怪不得五房得宠、绮云失宠的那段时间里,内庭中的宫女们但凡谈论起此事,都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似的,只怕还有许多下人都在她手里吃过苦头,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反应。璇真像是在回想着当时自己不曾见过的情景,又问道:

“四房的原来是这么一个人,也难怪……她自恃得宠,老爱得罪人,怪不得我那会子瞧着,老觉得各房都与她面上下不来似的——姐姐休要多心,我这话也不是冲着你们二房说的,千万别放在心上。”

“瞧你这丫头,说哪儿去了。”孟媛无所谓的一笑。“若不是我们自己人,我又岂会把这些事儿也兜底全说出来。所谓家丑不外扬,妹妹你听了这些话,只放在心里就是了,我知道,你也不会对外人提起半个字来。”

璇真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因为别的外人她肯定不会提起,但是她确实有那么一个合作者,她并没有想过要在调查的事情上瞒着对方。因此,今天听来的消息如果是有用的情报,她必然要与对方商量的。但是另一方面,姐姐的这种信任,也让她心里暖洋洋的。璇真暗暗在心里对姐姐发誓说:

“好姐姐,我就算跟人提起这些事情,也绝对不是为了宣扬家丑。而且我想,那个家伙应该不会笨到把这些事情说出去才是。”

她想起“那个家伙”来,在心里点了点头。孟媛见她正沉思着,便问道:

“也不知这些琐碎浪荡的小事有没有用,妹妹你听了可觉得如何?”

“姐姐说的事情,我一件也不知。别看这些事情虽小,自然是有用的。姐姐你想,四房的原本只是咱府里一个供唱弹曲儿的歌伎,出身微贱,后来虽蒙恩宠,成了父亲的姬妾,却到底改不得本性,四处与人结怨。正所谓人无千日好,她若总得宠,那便也罢了;可她后来被冷落下来,不仅是因为父亲,也因为她不会做人的缘故。她房里后来又闹出那样的事情,她得罪人多,自然没有人愿意理会她。没准里头有一个半个她折磨得狠了的人,趁机去寻她的不是,两人闹起来,四房的就被……”

听到最后那句时,孟媛下意识地掩住口,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们虽然都听季媛描述过当时可能是四房遇害的一幕,但是要她明白到凶手可能就是与她们一起生活在内庭、甚至是她们身边某个熟悉的人时,孟媛依然觉得难以相信。过了半晌,她才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是咱们里头的人……这,怎会这样,怎么会有人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来,还是咱们里头的……”

“姐姐,这话也只是咱们私下里才敢说的,万一外头有人听见了,不是好事……”

璇真的话还没说完,孟媛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连忙一笑,说:

“你放心,我们之间的话儿,能告诉谁去?我谁也不提起一字来。”

“害死四房那人不管是谁,都必定胆大包天、为人狠毒,方才能下得这手。如今这人只怕还在内庭里头,只是不知该往何处找去……”

“既如此,岂不险得很?!”孟媛回想起季媛那话,又听着璇真的见解,此时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妹妹,你虽说是私下里打听此事,但也须小心才是,免得让人知道,万一那人也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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