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守信也没换衣裳,就往外走。
“爹,”连蔓儿叫住了连守信,又嘱咐了一句,“爹,你小心点,别让我奶抓破你?ahref='牧场!?br/&
“我知道。”连守信略微一愣,随即就点头应了。
等连守信出去了,连蔓儿就忙打发了丫头小庆去打探消息。
…………
连守信走进老宅的时候,脚步和心同样的沉重。一进老宅的大门,他就听见了周氏的声音。连守信一下子就站住了。
本应该是属于母亲的、慈祥的、让儿女不论是何时何地听到,都会油然而生出幸福、安宁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尖利、暴躁、让人如此恐惧、不安?
连守信站在那,努力地回想,时间一点点的倒退,直到他的幼年时光。
往事一幕幕地在他面前闪过,从连续的场景,到单一的片段,越久远的记忆就越单薄,甚至有的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像。
当剥去记忆中他自己添上的那一层温情脉脉的轻纱,连守信赫然发现,所谓慈祥、善良、温柔的母亲,不过一直是他的幻想。是他为周氏戴上了这层轻纱,而事实上,周氏从来就不是一个慈祥、善良、温柔的母亲。
起码对他,从来就不是。
从小,他的生活中就充斥着周氏的打骂,但是周氏却依旧给他吃、给他穿。这几乎让他认为,这样的母亲就是生活的常态。打他、骂他的周氏,是亲切的。而分给他一碗好吃的,改一件哥哥们的旧衣给他穿的周氏,更加是犹如佛光一般的存在。
但是被骂了,会伤心,被打了,会疼痛。可他一直在为周氏那样对待他找借口,比如说连守仁被另眼相待,他认为是连守仁年长,并且读书有出息的缘故。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连守仁就已经是个少年了。又比如说周氏对连秀儿的宠爱。
是的,就是周氏对连秀儿的宠爱,让他发现,原来母亲是可以这样的慈祥、善良、温柔。
不过,他依旧为周氏找到了借口。连秀儿是姑娘家,而且是老生女,当然不一样。
即便是如此的自我蒙蔽,在心底深处,他其实一直是清醒的。所以,他总是在做着和周氏相反的事情。对他来说,幸运的是,张氏是真正慈祥、善良、温柔的母亲。
周氏将打骂儿子做为家常便饭。连守信说话从来不带脏字,他不会骂人,从不会打骂自己的孩子。
周氏和连老爷子经常吵架。连守信以吵架为耻,和张氏从来是有商有量,几乎从来没红过脸。
周氏从不肯和儿子们好好说话,她想要怎样,如果用打骂达不到目的,就会作、用各种法子拿捏人。连守信对自己的孩子们从来都是好言好语,只要孩子们有道理,他就肯听。他从来不会强迫孩子们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其实一直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在骗着自己。
连守信站在那,苦笑了起来。
“四叔,进屋吧。”连继祖在旁边小心地道,“……四叔刚从外地回来,肯定特别累。我们也不想麻烦四叔,是我老太太闹的太厉害了,老爷子发了话。我们要给拦住,也怕真有啥事,落埋怨。”
“我知道,我知道。走吧,进屋。”连守信就道。
老宅的人,几乎都在上房屋里坐着。其余人都在地下,只有连老爷子和周氏在炕上。连老爷子依旧坐在炕头,周氏则是躺在炕中央,闭着眼睛,不停地哼哼着。
连守信刚进院子的时候,分明听见的是周氏中气十足的哭骂,这个时候周氏的样子却是病怏怏的,就连哼哼声都有气无力。
连守信进了屋,除了连老爷子和周氏的所有人都起身招呼,连老爷子也忙让连守信坐。
“老四,是老四回来了不?”周氏依旧闭着眼睛,两只手朝旁边乱抓着道。
“对,老四回来了,你不总是念叨吗。老四来看你来了!”连老爷子就大声地道。
“老四啊,儿子……”周氏就炕上爬起来,看见连守信,她的眼圈就红了,一双手抖抖索索地去抓连守信。
“娘。”连守信叫了一声。
周氏在炕上坐起来,两手握着连守信的手,就哭了起来。
“老四,我的儿啊,你可回来了。你再晚两天回来,娘就看不见你了。”周氏哭道,“我的儿啊,让娘好好看看你。”
周氏难得地流露出温情、依恋,若是往常,连守信肯定会觉得心里热乎乎地,恨不得就扑进周氏的怀里,掏心掏肺地献上自己和自己的所有。但是现在,连守信不仅不觉得心里热,反而觉得背后发冷。
连守信缓慢,却又坚决地挣脱开周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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