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有客人正屋里等里呢。”婉娘才走进门,就有人对她说道。
因为想到屋里等她的人是谁,婉娘的心如同小鹿乱撞般呯呯直跳,真是奇怪,她青楼卖笑已经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对接待客人感觉紧张。她三步并两步,飞快的跑上楼梯,可是快到屋门口却又猛得收住了脚步。
她站在屋门口,伸手端正头发上的珠钗,又整理平整身上的衣服,待得呼吸平缓了,才伸手轻轻推开门。
果然不出她所料,坐在屋子里等她的那个人正是司马玉。他坐在屋子里桌子旁,低头沉思,好像正在想着什么事情,脸色十分忧郁。但那种神态却是十分优美。
“婉娘无礼,让大人久等了。”婉娘站在门口,按照她们的一向规矩,盈盈下拜,向等候已久的客人请罪。
但是,司马玉好像并没听到有人进来了,只管沉入缅想之中,直到婉娘走到身边,才警醒似的抬起头来。
“啊,婉娘,……”,他好像没有马上认出婉娘来,吃了一惊。的确,今天婉娘无论是从发式、服饰、言谈还有神情,都和前两次完全不一样。司马玉没有如料想的,从她身上找到半分苏忆荫的影子。
他看着婉娘,自失的笑了笑,使劲的摇摇头,像是要把什么可笑的念头驱逐出去。
婉娘脸上的笑容立即凝固了,她明白司马玉并不是来找自己,而是要从自己身上寻找另外一个影子,一个她曾经假装过的影子。她离开司马玉,走到了屋里那架瑶琴坐下,手按琴弦,用面对所有来到她这里寻欢作乐的客人,一惯的娇媚语气道:
“司马大人,婉娘为你抚琴一曲,以示歉意。”
“哦,不用了”,司马玉站起来道,“我来是为了多谢姑娘上次的好意,姑娘将来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可以托人带信给我,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尽力而为。”
“大人”,看见司马玉就要走出门,婉娘连忙也站起身,“婉娘现在就有一件事要拜托大人。”
“哦,是什么事情呢?”司马玉略感惊奇。
“大人请坐下来听我说。”婉娘走过来,请司马玉坐下听她说话。
司马玉听她说得郑重,以为她定有重大事情拜托,于是重新坐下,洗耳恭听。
“大人不要误会,”婉娘慢慢道,“婉娘虽是青楼女子,也还懂得礼仪,不会听到大人说愿意帮助我,马上就提出无礼要求。婉娘是代宁王殿下传话。”
“宁王?!你是宁王手下的人。”司马玉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婉娘这么一个青楼妓女竟然会是宁王身边的人。
这么说起来,近来朝廷盛传的一些谣言,并非空穴来风。各地藩王确实有图谋朝廷之心,至少也是对朝廷很不放心,派遣各式各样的人来都城探听消息。
“司马大人,宁王希望大人能向朝廷请调官职,去到宁王属地担任地方官,共谋千秋百业大事。”
远离都城,避开这个伤心之地,对于现在的司马玉来讲是个很好的选择。但他不愿意卷入藩王与朝廷的斗争,并不是因为他效忠大明正统皇帝朱允文,而是他对世间的万事都感到厌烦,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独自过完注定痛苦的一生。
“多谢宁王殿下美意抬爱。请姑娘上复王爷,司马玉无才无能,不堪担当大任,还请王爷另觅高贤,共商治理藩国大事。”
婉娘也曾对许多朝廷官员说过同样的话,他们的态度无一例外都很暧昧,毕竟世事难料,说话做事总要留有余地。因此当她听到司马玉明确拒绝宁王邀请时,本来对他暗生三分爱慕之心上,又添上七分钦佩。
但是宁王派婉娘来都城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她千方百计,施展手段,将司马玉收归他所用。
前两次,婉娘与司马玉在街市偶遇,还被她扶回集艳坊照顾醒酒,其实都是婉娘和其他朱权手下人精心安排的圈套,至于婉娘会装扮的与苏忆荫相似,更是他们的诡计之一。
本来这个计策会一直进行下去,直到司马玉把持不住,以假当真。可是今天司马玉不期而至,见到了婉娘的本来面目,阴谋就不能继续下去,婉娘才直接说出宁王交付的使命。遵照宁王的意思,如果有官员接受邀请,而不合作就范,就要让他身败名裂,在朝廷无立足之地。
“大人太过谦了,王爷殿下曾与大人有过几面相交,深知大人才能卓越,深为嘉许。大人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对婉娘直说,婉娘也许能代为转达,不至于让大人有失故人之心。”
司马玉站起来笑道:“多承宁王殿下抬爱,司马玉确实无难言之隐,只不过是才疏学浅,且秉性懒散而已。”
婉娘也急忙站起来道:“大人说话真是爱玩笑,婉娘知道大人本心并非如此……大人刚才没有听婉娘弹琴,现在婉娘为大人抚琴一曲。”
司马玉毫无听琴雅兴,婉拒道:“多谢姑娘美意,恰逢我有急事要办,就此告辞。”
婉娘却扯住司马玉衣袖道:“大人且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