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宁玦。</p>
“可是宁兄，孝烈皇后为何要参与此事，于情于理，孝烈皇后都没有动机啊。”</p>
不待宁玦开口。</p>
朱载壡便直接开口道。</p>
“不，动机是有的。”</p>
张居正疑惑的看着朱载壡。</p>
“还请陆公子明示。”</p>
朱载壡迟疑片刻后，这才悠悠的说道。</p>
“皇后可废，太后不可废。”</p>
“孝洁皇后，惊悸小产乃崩。”</p>
“继后张氏，被废嘉靖十八年卒于冷宫。”</p>
“孝烈皇后……死于大火伤重不治。”</p>
“君父三后，皆不得善终。”</p>
嘉靖七年，元配陈皇后因为张废后敬茶时，嘉靖盯着张废后的手看，吃醋投杯而起，嘉靖亦大怒，陈皇后被吓得流产后崩于坤宁宫，而后嘉靖又立时为顺妃的张废后为后，嘉靖十三年，张废后又因琐事被废，乃立孝烈皇后，张废后弃置冷宫，嘉靖十八年薨。</p>
至此，整个壬寅宫变的真相，已然浮现在三人眼前。</p>
刻薄宫人也是真的，只不过嘉靖刻薄的恐怕不是杨金英跟王宁嫔，而是孝烈皇后。</p>
原本支持海禁的内阁首辅夏言，杀郭勋后正式反水与闽浙势家合流，与内廷密谋，欲除去嘉靖。</p>
张居正怔在原地，良久之后，猛地一拍大腿。</p>
“伟哉君父，壮哉君父啊！”</p>
朱载壡疑惑的看向张居正，张居正赶忙向朱载壡解释道。</p>
“陆公子难道没明白今上是何等经天纬地之才吗？”</p>
“东南的势家，外廷的内阁，内廷的皇后合谋弑君，可是结果呢？”</p>
“仅仅六年时间，君父先诛方后，又斩夏言，自两年前起，东南总督朱纨提精兵二十万，荡平东南，何其壮哉！”</p>
直到这一刻，朱载壡才回过神来。</p>
如果他们三人的推论是真的。</p>
那么在嘉靖二十一年时，自己老爹已然是几乎被完全架空的状态了。</p>
内廷的皇后、内阁的首辅，地方的势家，全都要置自己老爹于死地。</p>
自己老爹却先是避居西苑，而后先后除去朝中乱臣，最后硬是压着东南势家不能抬头直到今天！</p>
张居正最后发出了一声感慨。</p>
“嘉靖中兴之难，恐不亚于成祖靖难。”</p>
“若无今上，今日之大明恐早已是权臣当道，山河破碎矣。”</p>
在张居正的眼里，壬寅宫变时的大明，无疑是走到了一处悬崖边，而后硬是靠着嘉靖的权谋硬生生的将大明从悬崖边拉了回来。</p>
此时的张居正与朱载壡心中竟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p>
只有在一旁的宁玦抬起头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眼前的两人。</p>
“为什么你们觉得这是好事？”</p>
张居正跟朱载壡均是不由得一怔。</p>
“片板不得下海，乃是太祖祖训，况且闽浙势家作乱犯上。”</p>
“奸佞授首，家国方能中兴，古来如此，宁兄何出此言？”</p>
宁玦盯着张居正，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p>
“古来如此，那便对吗？”</p>
“难道闽浙的百姓，就活该在阴沟里当臭虫，当老鼠吗？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他们只是想活命，他们有什么错？！”</p>
朱载壡看着宁玦的模样，不由得一愣。</p>
无论是朱载壡还是张居正，都理解不了宁玦在听到“海禁”这两个字时的复杂感情。</p>
那是这片土地上百余年数代人的血跟泪。</p>
“可是那势家……”</p>
宁玦斩钉截铁的打断了朱载壡的话。</p>
“明知巨利而不入，方才有势家兴风作浪之余地！”</p>
“挽狂澜于既倒又能如何，这惊天的波澜，就是因这祖训而起！何时自己惹出了麻烦，自己解决掉也成了功绩了？”</p>
宁玦的言辞愈发激烈，平复心情良久之后宁玦才朝着张居正二人一拱手作揖道</p>
“宁某失态，还请两位告知，那兵部左侍郎詹荣家可还有旁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