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翁万达才反应过来。</p>
这件事情,陶师贤恐怕已然预谋了不止一时半会了。</p>
只是被宁玦这么一搅合,乱了陶师贤的阵脚罢了。</p>
陶师贤自斟自饮,端起酒盅一饮而尽。</p>
“什么河套啊,无外乎就是半路杀出来的拦路虎罢了,此事若成,咱们将那朱纨一并除了,何乐而不为呢?”</p>
“毕功于一役,古往今来,皆如是哉。”</p>
翁万达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p>
“好啊,果然是天衣无缝,就是不知道陶齐之你将我翁万达的身家性命放在哪了?!”</p>
这个计划听起来确实很完美。</p>
就是有一个小缺点,翁万达是宣大总督。</p>
“咱们都到这个岁数了,该为儿孙们多想想了,早走晚走,那不都得走嘛?”</p>
“仁夫岂不闻定兴忠烈王之故事?”</p>
翁万达自然知晓,陶师贤说的是英国公张辅。</p>
京师向来有人传言当年土木堡张辅没有战死,而是事后逃回京师,嘱咐了一些身后事后,自知不可活,在家中自缢,族人以阵亡上报朝廷。</p>
陶师贤兀自捡起了筷子。</p>
“只要仁夫你看开一点,我保仁夫你就是下一个定兴忠烈王!”</p>
“跟谁有仇也别跟银子有仇啊!”</p>
翁万达睚眦欲裂,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詹荣死后,陶师贤那么火急火燎的找自己来京。</p>
从自己回京那一刻,陶师贤就预备好了。</p>
“那我若是不从呢?”</p>
听到翁万达的话,陶师贤瞥了一眼别院外的家丁,忍不住笑出了声,作了个揖而后笑道:</p>
“不从,不从我也没办法啊,只能是以美酒相待啊……只是我要提醒仁夫一句,我也是代人受过啊,你现在想回宣府,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宣府,只是……唉。”</p>
陶师贤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自顾自的吃了起来。</p>
“我知道仁夫你的为人,兹事体大,仁夫总是会以大局为重嘛。”</p>
“谥号,我可保仁夫必得一忠字!仁夫觉得,忠烈如何?”</p>
陶师贤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p>
这件事情,不是他陶师贤一個人能做到的。</p>
自己只是其中一步不是无足轻重的一环。</p>
只是有人要借这件事情搞死自己罢了。</p>
嘉靖的河套之议挡了东南势家的路,他翁万达在宣府,何尝又没挡别人的路。</p>
翁万达知道,这是陶师贤拿自己做了一个交易。</p>
“当啷”一声,翁万达手中的匕首径自落在了地上。</p>
“那依齐之所见,我死之后,又当如何?”</p>
陶师贤闻言会心一笑。</p>
“我就知道仁夫你是聪明人。”</p>
“听说锦衣卫有些动静,不过不碍事,大不了仁夫你就先回宣府一趟把他们应付了呗。”</p>
“你早就该听我的,这么多位同僚,既然同朝为官,那就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说你,干嘛跟人家闹得这么僵,不然也不至于有今日。”</p>
“不过他们倒也愿意卖咱们这个面子。”</p>
“史书上只会记得仁夫你忠君体国,面南自戕,呜呼哀哉,壮哉仁夫!”</p>
翁万达面色惨白的一屁股坐在圆凳之上。</p>
“百万生民,千秋之罪啊!”</p>
陶师贤风轻云淡的坐在原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