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钟南并没有在跟荷兰人的“交易”上耗费太多的心思。事实上,如果不是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他的水师远洋航行到吕宋去杀人,他就会亲自解决这件事,而不是拐弯抹脚的去警告西班牙人。不过,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跟伯恩特说完之后不久,在回爪哇的路上,那位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大班途经了吕宋。之后,在马尼拉,这位大班先生向现任的吕宋总督转述了他对于西班牙人的恶感。于是,一场本应在祟祯十二年发生的对华人的大屠杀还没有开始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楚钟南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威胁其实还是蛮有些作用的。在没有得到西班牙本国的正式态度之前,吕宋的西班牙殖民者们其实并不愿意得罪他这位“正在崛起的北方之王”。而这些殖民者们甚至在荷兰人派出使者之前,就先行派出了自己的信使回国报信……结果,一年以后,欧洲真就发生了一场非常有意思的争执。为了得到对付天花的办法,西班牙自己的国内甚至都出现了不少的“正义使者”,这些人和其他国家的使者一起,频频向西班牙王室施压,最后,结果传回东方,连楚钟南自己都感到吃惊。</p>
当然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们暂且不表。</p>
……</p>
祟祯十一年五月,平壤。</p>
虽然小北荒在各地乡村进行了土地改革,但对于城市内部,楚钟南还是保持了相对的克制。尤其是对城市里的那些商人,他不仅没有进行压制,反而还降低了税收。而这样也保证了城市的稳定。虽然这种稳定里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晃荡。</p>
福兴酒楼的掌柜李安智站在柜台后面,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一面随意地拨动着手里的账本儿,一面不时的向店外张望着。如果仔细点儿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手甚至还微微有些发抖。李安智三十多岁,身材中等,有些黑瘦,脸上没有胡须。他原本是福兴酒楼的一名伙计,后来因为诚实肯干,被财大气粗的东家许了一个丫环,进而成为了酒楼的掌柜。当然,福兴酒楼并不大,他这个掌柜所需要做的事情也不仅仅只是算账,有时候,还要做些体力活。不过,李安智对此已经十分的满意,也对东家十分感激。毕竟,如果不是东家的赏识,他一个小小的酒楼伙计,别说娶上那么一个漂亮的媳妇儿,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平壤生活都十分勉强。这是十多年来,他经常对身边人说的话。</p>
“怎么还不来?”李安智回想着这些年来东家对自己的照顾,又喃喃自语地看了看店外的日头,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敲击着柜台的桌面。而就在这时,他的眼帘里出现了几个顾客。</p>
“掌柜的,你们这里当不当东西?”这一群顾客一共有五人,都是一副朝鲜人的打扮,只是大多脸色黝黑,一看就是经常要被被日晒雨淋。而且,除了跟李安智说话的这个,其余四个的身材都很高大。最高大的那个,满面虬髯,目光如电,虽然没有说话,让依然让人有些望而生畏。</p>
“掌柜的,问你话呢?你们这儿当不当东西?”李安智光顾着看人,没有答话,结果,刚刚说话的那名顾客有些不耐烦了,从怀里抽出半块玉佩扔到了柜台上,又接着问道。</p>
“这是……”李安智仿若被对方的嗓门儿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看了一眼那半块玉佩,然后,他的声音开始有些颤音:“我们这儿是,是酒楼,不当东西。”</p>
“这可是上好的美玉,算您三两银子怎么样?”那顾客又继续问道。</p>
“三两?客人您可要亏本了。这块玉虽然已经碎了,可最起码也值个五六……八两,您就这么急用?”李安智的声音越说越小,还不时的看一眼四周。</p>
“东西呢?”听完李安智的话,顾客暗暗吁了一口气,又低声向李安智问道,而问完话后,他又一把把玉佩抓在了手里,大声说道:“不识货的东西,这东西三两银子就跟白捡一样,你都不要?”</p>
“给!”李安智匆匆地从柜台上的账本里抽出一张字条,飞快地递了过去。</p>
“走走走,不买就不买,老子上别处喝酒去。”迅速地把字条收到手里藏起来,那顾客又扬声说了一句,然后,带着身后的几个人转身离去。</p>
“……”李安智看着几人的背影,只觉得好像刚刚跑了几十里地回来一样,浑身都溻透了。这时,他的背后又走过来一个人,这人的脚步虽然很轻,李安智还是感觉到了。他转过头,就看到了那个跟他一起生活了已经十多年的妻子,也就是福兴酒楼东家许给他的那个丫环。</p>
“他,他们走了?”慧珠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了李安智的手,轻声,但又颇为紧张地问道。</p>
“走了!”李安智回握着那双已经不再细嫩的手,轻轻答道,短短的两个字,却好像让他使出了所有的力气。</p>
“他们,不会再来了吧?……”慧珠又紧张地问道。</p>
“不会了,永远都不会了。”李安智紧紧地攥着妻子的手,“我们,没事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