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咸阳城万籁俱静,今晚的宵禁时间,比以往提早了一个时辰,就连城里的狗都似乎噤若寒蝉。
商鞅的书房内依旧燃着灯,商鞅瘦小的身影映在窗户那弯泛黄的剪影显得越发的憔悴和苍老。
他手撑在额头上,思绪万千,眼前不时飘过白这那一双剑眉下炯炯有神的双眼,之前在天牢里与白起对话,其实有个重要的信息他并没有透露。
那就是他与白起父亲之间的关系,不仅是同袍的战友,白远对他还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白远伸臂挡住了混在军营里魏国奸细那突然而至的冷箭,那一晚在帐篷之外他早就命丧当场。
白起既是救命恩人的儿子,自己一定要救下他的命,可是怎么救?这小子杀了6个人,还重伤了秦公,依照他制定的秦国律法,是为大逆不道,最轻的处罚也是一个斩首示众。
用自己制定的法律来诛杀恩人之子,这无疑是对自己莫大的讽刺。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在秦国近20年,从来没有徇私枉法过任何一件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他想徇私枉法,也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白起行刺的可是当今国君,举国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件事情。
他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到救命恩人的儿子?还没有成年时就死在自己的刀下。
他用手沾了沾碗中清水,冰凉地抹在眼皮子,让已经极度困倦的自己,能保持一个清醒的思维。
……
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商鞅从案九上直起身子沉声道:“进来。”
他不必问是谁,因为这种敲门的方式,在这个时间段,一定是自己的贴身护卫总管严栋。
其实完全可以交给手下,但这段时间他总是固执的担当夜班。
什么事?他疲倦的问道。
“相爷,行刺秦公的少年刺客,是不是白将军的儿子?”
田栋拱手问道,但一看商鞅此刻的表情,又不禁自答道:
“真是他的儿子?”
商鞅缓缓点了点头,“你也认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会认出来。”
严栋叹了口气苦笑的说道,“属下当年是白将军的副将,这少年一脸勇毅的神情简直跟他爹当年一模一样。
“坐下说话。”商鞅道。
严栋没有坐下,而是躬身说道,“相爷,白将军对属下有知遇之恩,我的兵法武艺,多蒙教授,可以说是恩重如山如再生之父,那个少年能不能救下一救?”
商鞅端起碗中茶喝了一口,“白将军对老夫有救命之恩,老夫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可是难哪!”
他这个难字尾音拖得很长,透着一言难尽的无奈。
“相爷,我知道你这一辈子,都没有做过枉法徇私之事,但这次属下恳请相爷,能够保他一命,哪怕是流放边关。”严栋不甘心急切的说道。
“杀人偿命,各国律令皆是如此,更何况是我法律严苛的秦国,且这法令就是老夫所立,你让我怎么办?”
商鞅垂头,手按着案几下看着空白竹简,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