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牛妈妈带着恶俗的脂粉气再次来到柴房,她身后小厮拿着条满是倒刺的藤鞭,目光凶狠且跃跃欲试。
牛妈妈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年:“小子还挺有骨气。”
“可想好了?”
傅怀玉双唇上是条条干涸皲裂的痕迹,他张了张嘴,在数道目光的逼迫下缓缓点头。
“这才像话!”
牛妈妈乐了,她拍了拍少年苍白的脸蛋,长长的指甲留下几道刮擦过的红印:
“只要你听话,日后有你好日子过!”
“带走!”
自那日起,傅怀玉成了位跟在清倌儿后头边打杂边学艺的小仆人。
那位清倌儿不是个能容人的,看到少年的长相后总觉得等他长成后会抢去自己风头,因此对傅怀玉动辄打骂,手里细长的柳条朝少年被衣裳裹住的脊背上抽,这样就算留下红印和疤痕也不会被人发现。
“臭兔儿爷!等崽子长大了你早不知被牛大妈赶哪儿去了!还在这担心这担心那!”
“老娘咒你明天归西!”
差点气死了的孟婵在一边骂骂咧咧。
后院的水井旁种着棵月桂,傅怀玉打了桶水后坐在井沿边喘着粗气,金黄的小花坠在他的睫羽上,他捏在指尖看了又看,后又放在鼻尖轻嗅,
汲取来的一丝香气是他能感受到的这世间的唯一美好。
孟婵陪他坐着,和少年一起关在丈余高的围墙内。
过了小半个月,怡春苑中出了件大事。
有个官家夫人领着大批家丁前来闹事,将一楼大堂打砸的一片狼藉。
牛妈妈在垂着脑袋的清倌儿的腿肚子上狠狠踹了脚,踢得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脸上留下绝望又屈辱的泪。
这位清倌正是教导傅怀玉的那位。
牛妈妈腆着脸上前撇清干系:
“陈夫人,都是这小子不长眼,起了坏心思,您带走随意处置。”
陈夫人手里攥着今早从自家男人袖兜里找出的满是脂粉气的绢子,若不是这绢子她还真发现不了自家男人居然在外边花天酒地!
目光阴冷,狠狠道:“给我打!”
身后的家丁立刻举着棒子挥着拳头朝清倌身上招呼。
无人注意,一位瘦削的少年趁着混乱逃了出去。
孟婵跟在傅怀玉身后,心中满是感慨。
少年长大了啊!
那帕子可是她亲眼看着傅怀玉在清倌和陈老爷耳鬓厮磨之际偷偷塞到陈老爷口袋里的,他整天跟在清倌身后,想弄几件贴身物事来实在太过容易。
街上漫无目的走着的少年表情很冷,不知是否是想要掩饰心中的慌乱。
他垂着脑袋,万般思绪都笼在一双墨玉般的黑瞳中。
自进入怡春苑,他没有一刻不想着逃离,
可生活教会了他伪装与妥协。
“臭小子走走走!别脏了老子这块地!”
“帮工?你是指望着老子养你吧!”
汉子拿着扫帚追在少年身后打,傅怀玉小腿抡起跑的飞快,鼻尖和额头上沁出点点汗渍。
没人会要他这样瘦小寡言的少年。
人群熙攘,满是陌生。
夕阳西陲,落日熔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