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若愚此时正坐在出城的马车上,他神色肃然,年轻俊秀的面容显得有些冷漠。
显然此时的心情不大愉悦。
“公子。”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掀开帘子,将一个小小的纸卷递到了他跟前,“方才有人丢过来的。”
冯若愚豁然睁开眼睛,“丢过来?”
少年点头道:“是啊,咱们好好驾着马车,突然一个人将东西丢到我身上,就跑不见了。”
冯若愚扫了一眼那小小的纸卷,接过来打开一看,脸上的神色微变。
“公子?”那少年跟着冯若愚两三年了,自然看得出自家公子瞬间的变化。
“没事。”冯若愚将纸卷收进了袖袋中,平静地道:“没什么,不用理会。”
“是。”少年也不多问,重新放下了车帘。
马车里,冯若愚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和尖锐。
有人将陆观月的下落,写在纸卷上故意丢给了他。
自然不会是那位宣先生,他已经告知了他陆观月所在,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那么,会是谁在这个时候提供这样的消息?又为什么是给他?
冯若愚心念电转。
对方知道萧绍生病,也知道他们在找陆观月。
知道陆观月的下落,还知道他会去找陆观月。
冯若愚神色突然变了变,右手开始不自觉地摩挲着左腕上一串沉香念珠。
淡淡的沉香味,让他的心跳平静了几分,脑海中也越发空明敏锐起来。
这是……皇帝陛下的试探,还是警告?
做得当真是明显到毫无顾忌啊。
冯若愚有些无奈的苦笑。
他以为自己能够逃脱束缚,然而事实证明任凭他如何聪明绝顶,有些束缚和羁绊始终都是无法挣脱的。
如此,他倒是有些羡慕起皇帝陛下来了。
能光明正大地为敌,有时候也是一种幸运。
“小诸。”冯若愚突然开口道。
外面的少年立刻掀开帘子,探头进来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冯若愚道:“掉头,回去。”
“啊?”少年有些惊讶地道:“公子,咱们不去给淇南王寻名医啦?”
冯若愚淡淡道:“一时半刻又死不了,明日再去。”
“哦。”
少年乖巧地点点头,扭头就吩咐赶车的车夫掉头。
马车里冯若愚把玩着手中被揉成一团的纸条,轻笑了一声,低声道:“父亲,你们是不是太小看这位皇帝陛下了?”
皇帝陛下登基还不到三年,说有什么厉害的建树似乎确实没有。
朝中上下不少人恐怕都觉得,这位陛下的能力和天赋都在战场上,回到洛都面对朝堂反倒是有些施展不开。
但是,真是如此么?
一个远离洛都二十多年,在朝堂上几乎没有任何支持的年轻皇帝,短短两年多时间,朝堂上到底有多少重要位置上换了人?
羽林军,京兆衙门,都察院,吏部、兵部、大理寺还有不久前的户部,全部都被皇帝陛下掌握在手中。
皇帝陛下做这些,甚至都不必等到新科取士,从头培养忠于自己的势力。
这份对朝堂,对朝臣的掌控力,哪怕是从小学习着帝王之道的皇帝都未必能做到。
先帝最后那几年,朝中乱相已生,不过勉强压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