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的事情,说复杂自然是十分复杂,但说简单却也是真的简单。
当年朝廷拨付修缮河道的款项,被河道与地方官员联手贪墨了。
不仅是修缮河道的材料以次充好,就连工程也是偷工减料得过且过。
谁能想到,就在那年皖东发生了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水灾?
原本这件事也不会闹得太大,毕竟那种程度的水灾确实是难以承受,朝廷即便怪罪,推几个替死鬼出去顶罪也就罢了。
偏偏樊若蠡是当时的皖东按察使,这人为官处事十分认真,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河道偷工减料的情况。
当即便找上了与他同年同榜交情不错,时任皖东布政使的顾文华。
樊大人本意是将此事告知顾文华,两人一起向朝廷上书,请朝廷派钦差详查。
却不想顾文华跟他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当时正是顾文华升迁的重要时候,虽然顾文华本身并没有参与皖东河道贪污的事情,但事情出在皖东,他是皖东布政使,本身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更何况,顾文华上面还有当时的皖东巡抚、总督等等,在顾文华看来这么做得不偿失。
但樊若蠡态度坚定,一定要立刻将自己发现的消息禀告朝廷。
顾文华既不愿意答应樊若蠡,也不好拒绝。只得先安抚住樊若蠡,只说他们还应该收集更多的证据再一起递交朝廷,却转身就将这消息透露了出去。
樊若蠡冒着大雨出门视察河堤的时候被人所害,又被伪装成临阵脱逃遇到洪水被卷走的模样,而顾文华也没能顺利置身事外。
他暗中传递消息的事被人抓住了把柄,以此要挟顾文华与那些人沆瀣一气。
当然顾文华事后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他成了保护皖东百姓,处置水灾得力的英雄人物,而樊若蠡却成了人人唾弃的败类。
“也就是说,当年那些人推出去的要么是无足轻重的棋子,要么便是那些人的政敌。”凌闯微微眯眼道:“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因为有顾文华这个皖东布政使帮助遮掩,全部都顺利脱身?”
凌揽月道:“还是折了几个,不过跟原本就该死的人比起来,确实都是些无足轻重之辈。”
凌闯冷笑道:“就这样,顾文华还想活?”
就算他真的一点都没沾手河道那些事,就凭他帮忙遮掩包庇以及构陷无辜官员,他就活不了了。
“当年你祖父祖母当真是看走眼了。”凌闯忍不住叹气道。
谁能想到,凌老将军和夫人纵横一生,唯一一次看走眼竟然是在自己亲女婿身上?
当年如果父亲母亲看出来顾文华是这种人,就算姐姐哭死二老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凌揽月道:“人是会变的。”
凌闯拍拍外甥女的肩头,轻声道:“他混账是他的事,阿月莫要多想。”
凌揽月浅浅一笑,“舅舅放心吧,我知道。我跟他…早就没有关系了。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要送他一程。”
凌闯无言,他并没有跟凌揽月说什么父女伦常的话,只是轻叹了口气放下了搭在她肩头的手。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凌闯问道。
凌揽月道:“只靠几封信和几个人的供词还不够,蒋铭已经松口了,吴大人正在让人破译从蒋家搜出来的账册。还有凌叶应该很快也会从皖东回来,应当会有一些证据。”
凌闯思索了片刻,道:“当年与此案有关的人也不全在洛都,小心别让他们跑了。”
凌揽月笑道:“已经派人跟陛下禀告过了,陛下会派人提前盯着的。”
看着她侃侃而谈从容自若的模样,凌闯一时有些愣怔。
“舅舅,怎么了?”
凌闯有些感慨地道:“阿月越来越像你外祖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