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疲惫、饥渴……
无数负面情绪不停的冲击着张郃的精神，每一种都化作一道声音，在张郃耳边不停的低语着，劝说他放弃。
也是该放弃了，瞧瞧自身周围，一千骑兵连一百都没有了。
再看看远方，枪兵的人数也越来越少。
放弃吧，只要放弃，就可以得到解脱，就可以休息。
投降而已，不是很丢人。
放弃吧，这些士卒将生命交付在你的手里，不是让你这般消耗的。
说不定所有人都想着投降，只有你还在无谓的坚持。
放弃吧，他人的荣耀哪有自己的生命重要？
放弃吧……
无数声音划过张郃的脑海，张郃却没有抱怨自己的懦弱，甚至开心的纵声大笑。
张郃的战马已经死了，身上也到处是伤。单手夹着长枪，百十人面对千万包围的敌军放声大笑的样子多少有些凄凉。
事实上大多数的人战马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三五匹还在有些焦躁的来回踱步。
可是在鲜卑人眼中，张郃的笑并不凄凉，更多的是狂妄，藐视一切的狂妄。
是的，张郃现在很兴奋，他也不能不兴奋！
这种感觉太久没有出现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并州吧……那时他面对的是被王弋誉为天下无双的吕布！
爽！真的很爽！
张郃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逐渐沉沦，为什么会质疑自己的能力。
他是武将，游走于生死之间的狩猎者，不是需要精心呵护在园林之中的花草！
“吾辈男儿！当以身死！留名于天地！哈哈哈……”
张郃双眼中燃起了炽热的火焰，长枪摆动，率先冲向了敌阵。
长枪快若闪电，如猛虎扑食，瞬息即至；似雄鹰狩猎，一击必杀。
优秀领导的能力可以爆发出无限的士气，周围汉军见张郃如此，都哈哈大笑着跟随过去，纵情这杀戮场，笑看生死间。
张郃杀着杀着，似乎难掩心中豪迈，时不时高声喊上两句：“大丈夫生，当全忠义；死，应守国门！”
“今日与我同生者，来日与我共赴那弱水！哈哈哈……”
张郃的情绪被无限放大，传递给了一个又一个士卒。
此时士卒们不再有自己的情绪，或者说张郃的情绪接替了他们的情绪。
当生死不再是令人畏惧的阴影，勇气的光芒必将劈开阴云，洞穿天际。
他们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同伴的死亡也不觉哀伤，在这血腥而又残暴的战场上，用手中的刀剑和敌人的鲜血记录着自己短暂而又辉煌的一生。
可惜，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
面对无穷无尽的敌人，不知何时就连张郃也捡起一面盾牌，准备进行最后的搏杀。
呜……
号角声响起，鲜卑人没有给张郃以死明志的机会，有序的退下了城墙，有序的离开了战场。
看着不足两千的残兵败将，张郃没有上头，并不准备前去追击。
事实上鲜卑的战损要比他们低得多，毕竟形成阵线就意味着对方的弓箭手有了目标，己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用长枪支撑着疲惫的身躯，此刻张郃觉得自己无比的清醒。
养伤期间他看了许多战报，读了许多兵书。可是面对如今这个局面他再一次陷入了茫然。
兵书上说军队死亡超过一成士气就会下降，超过三成就会士气崩溃导致溃逃，超过五成便是绝世精兵之间的战斗了……
为什么现在的伤亡会是这样？
他喊过了一名士卒问道：“刚刚你们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