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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紫衣女郎 上(2 / 2)

孙伏虎头一沉,想要避开刃锋,岂知女郎的单刀顺势跟了下来。孙伏虎本已弯腰低头,

此时额角几欲触地,犹似向那女郎磕头。他空有一身武功,利刃加颈,竟是半分动弹不得。

那女郎向众人环视一眼,收起单刀,道:“你练过‘凤凰旋窝’这一招没有?”孙伏虎站直

身子,低头道:“练过。”心想:“这一招我生平不知使过几千几万遍,但从来没这样用

法。”惊疑之下,心中乱成一片,提刀退开。

杨宾见那女郎三招便将大师兄制服,突然起了疑心:“莫非大师兄摆下诡计,要夺掌

门,故意和这女子串通了来装神装鬼?”他越想越对,大声质问道:“大师哥,你三招便让

了人家,那是什么意思?我韦陀门的威名也不顾了吗?”孙伏虎惊魂未定,也不知怎地胡里

胡涂的便让人家制在地下,一时无言可答,只是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杨宾怒

道:“我什么?”提刀跃出,戟指喝道:“你这……”只说了两个字,眼前突见白光一闪,

那女郎的单刀自下而上掠了过来,她刀法太快,竟是瞧不清楚,依稀似是一招“燕子掠

水”。杨宾忙乱之中,顺手还了一招“金锁坠地”,这是他在师门中练熟了的套子。那女郎

不等双刃相交,单刀又是一举,变为“关平献印”,跟着斜刀横出。杨宾吓了一跳,大叫

道:“凤凰旋窝。”语声未毕,只觉手腕一麻,手中单刀落地,对方的钢刀已架在自己颈

上。

那女郎这三招与适才对付孙伏虎的刀法一模一样,只是出手更快,更是令人猝不及防,

而这一刀斩下,离地不到三尺,杨宾的额头几欲触及地上。

那女郎冷然道:“服不服了?”杨宾满腔怒火,大声道:“不服。”那女郎手上微微使

劲,刀刃向下稍压。岂知杨宾极是强项,心想:“你便是将我脑袋斩下,我额头也不点

地。”头颈反而一挺。那女郎无意伤他性命,将单刀稍稍提起,道:“你要怎地才肯服

了?”杨宾心想她的刀法有些邪门,但真实武功决计不能胜我,于是大声道:“你有胆子,

就跟我比枪。”那女郎道:“好!”收起单刀,向借刀的弟子抛了过去,说道:“我瞧瞧你

的**枪法练得如何?”杨宾跳起身来,他脸色本红,这时盛怒之下,更是胀得紫酱一般,

大叫道:“快取枪来,快取枪来!”一名弟子到练武厅去取了一柄枪来。杨宾大怒若狂,反

手便是一个耳括子,骂道:“这女人要和我比枪法,你没听见么?”这弟子给他一巴掌打得

昏头昏脑,一时会不过意来。另一名弟子怕他再伸手打人,忙道:“弟子去再拿一把。”奔

入内堂,又取了一把枪来。那女郎接过长枪,说道:“接招吧!”提枪向前一送,使的是一

招“四夷宾服”。这一招是**枪中最精妙的招数,称为二十四式之首,其中妙变无穷,乃

是中平枪法。胡斐精研单刀拳脚,对其余兵刃均不熟悉,向那中年武师望了一眼,目光中含

有请教之意。这武师武功平平,但跟随万老拳师多年,对**门的器械拳脚却看得多、听得

多了,于是背诵歌诀道:“中平枪,枪中王,高低远近都不妨;去如箭,来如线……”他歌

诀尚未背完,但见杨宾还了一招。那女郎枪尖向下一压。那武师道:“这招‘美人认针’,

招数也还平平,她枪法只怕不及杨师兄……”突见那女郎双手一捺,枪尖向下,已将杨宾的

枪头压住,正是**枪法中的“灵猫捕鼠”。这一招称为“无中生有枪”,乃是从虚式之

中,变出极厉害的家数。只三招之间,杨宾又已被制。他力透双臂,吼声如雷,猛力举枪上

崩。那女郎提枪一抖,喀的一声,杨宾枪头已被震断。那女郎枪尖翻起,指在他小腹之上,

轻声道:“怎么?”众人的眼光一齐望着杨宾,但见他猪肝般的脸上倏地血色全无,惨白如

纸,身子一颤,拍的一声,将枪杆抛在地下,叫道:“罢了,罢了!”转身向外急奔。他一

名弟子叫道:“师父,师父!”追近身去。杨宾飞起一腿,将弟子踢了个筋斗,头也不回地

奔出大门去了。

大厅上众人无不惊讶莫名。这女郎所使刀法枪法,确是韦陀门正宗武功。孙伏虎与杨宾

都是韦陀门中著名好手,但不论刀枪,都是不过三招,便给她制得更无招架余地。尉迟连早

收起了对那女郎的轻视之意,心中打定了主意,抱拳上前,说道:“姑娘武功精妙绝伦,在

下自然不是对手,不过……”那女郎秀眉微蹙,道:“你话儿很多,我也不耐烦听。你若是

口服心服,便拥我为掌门,若是不服,爽爽快快的动手便是。”尉迟连脸上微微一红,心

道:“这女子手上辣,口上也辣得紧。”于是说道:“我师兄师弟都已服输,在下不献献丑

是不成的了……”那女郎截住话头,道:“好,你爱比什么?”尉迟连道:“韦陀门自来号

称拳刀枪三绝……”那女郎也真爽快,将大枪一抛,道:“唔,那你是要比拳脚了,来

吧!”尉迟连道:“咱们正宗的**拳是不用比了,我自然和姑娘差得远,在下想请教一套

赤尻……”那女郎脸色更是不豫,道:“哼,你精研赤尻连拳,那也成!”右掌一起,便向

他肩头琵琶骨上斩了下去。原来这“赤尻连拳”也是韦陀门的拳法之一,以**拳为根基,

以猴拳为形,乃是一套近身缠斗的小擒拿手法,每一招不是拿抓勾锁,便是点**打**。尉迟

连见她刀枪招数厉害,自恃这套赤尻连拳练得极是纯熟,心想她武功再强,小姑娘膂力总不

及我,何况贴身近战,女孩儿家有许多顾忌之处,自己便可乘机取胜。那女郎知道他的心

意,一起手便出掌而斩。尉迟连左手挥出,想格开她右掌,顺手回点肩井**。那女郎手腕竟

不与他相碰,手掌一偏,指头已偏向左侧,径点他左胸**道。尉迟连大喜,右掌回格,左手

拿向她的腰间。那女郎右腿突然从后绕过自己左腿,砰的一腿,将他踢得直飞出去,摔在天

井的石板之上,脸颊上鲜血直流,那女郎使的招式正是赤尻连拳,但竟是不容他近身。三个

师兄弟之中,倒是这尉迟连受伤见血。何思豪见那女郎武功如此高强,心中甚喜,满满斟了

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送过去,说道:“姑娘艺压当场,即令万老拳师复生,也未必有此武

功。姑娘今日出任掌门,眼见韦陀门大大兴旺。实是可喜可贺。”

那女郎接过酒杯,正要放到口边,厅角忽有一人怪声怪气地说道:“这位姑娘是韦陀门

的么?我看不见得吧。”那女郎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人人坐着,隔得远了,不知说话

的是谁,于是冷笑道:“哪一位不服,请出来说话。”隔了片刻,厅角中寂然无声。何思豪

道:“咱们话已说明在先,掌门人一席凭武功而定。这位姑娘使的是韦陀门正宗功夫,刀枪

拳脚,大家都亲眼见到了,可没一点含糊。本门弟子之中,有谁自信胜得过这位姑娘的,尽

可上来比试。兄弟奉福大帅之命,邀请天下英雄豪杰进京,邀到的人武艺越高,兄弟越有面

子,这中间可决无偏袒啊。”说着干笑了几声。他见无人接口,向那女郎道:“众人既无异

言,这掌门一席,自是姑娘的了。武林之中,各门各派的掌门人兄弟也见过不少,可是从无

一位如此年轻,如此美……咳咳,如此年轻之人,当真是英雄出在年少,有志不在年高。咱

们说了半天话,还没请教姑娘尊姓大名呢。”

那女郎微一迟疑,想要说话,却又停口,何思豪道:“韦陀门的弟子,今天到了十之八

九,待会便要拜见掌门,姑娘的大名,他们可不能不知啊。”那女郎点头道:“说的是。我

姓袁……名叫……名叫紫衣。”何思豪武功平平,却是见多识广,瞧她说话的神情,心想这

未必是真名,她身穿紫衫,随口便诌了“紫衣”两字,但也不便说破,笑道:“袁姑娘便请

上坐,我这首席要让给你才是呢。”

按照礼数,何思豪既是京中职位不小的武官,又是韦陀门的客人,袁紫衣便算接任掌

门,也得在末座主位相陪。但她毫不谦逊,见何思豪让座,当即大模大样地在首席位上坐下

了。忽听厅角中那怪声怪气的声音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说道:“韦陀门昔年威震当世,

今日怎地如此衰败?竟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上门欺侮啊!哦哦,哇哇哇!”他哭得真情

流露,倒并不是有意调侃。

袁紫衣大声道:“你说我乳臭未干,出来见过高低便了。”这一次她瞧清楚了发话之

人,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身形枯瘦,留着一撇鼠尾须,头戴瓜皮小帽,脑后拖着一根稀稀

松松的小辫子,头发已白了九成。他伏在桌上,号啕大哭,叫道:“万鹤声啊万鹤声,人家

说你便是死而复生,也敌不过这位如此年轻、如此貌美的姑娘,当真是佳人出在年少,貌美

不可年高啊。”他最后这几句话,显是讥刺何思豪的了。厅中几个年轻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听这老者又哭道:“武林之中,各门各派的英雄好汉兄弟也见过不少,可是从无一位如此

不要脸的官老爷啊!”这两句话一说,厅上群情耸动,人人知他是出言正面向何思豪桃战

了。何思豪如何忍得,大声喝道:“有种的便滚出来,鬼鬼祟祟地缩在屋角里做乌龟么?”

那老者仍是放声而哭,说道:“兄弟奉阎罗王之命,邀请官老爷们到阴世大会,邀到的人官

儿做得越大,兄弟越有面子啊。”何思豪霍地站起,向厅角急奔过去,左掌虚晃,右手便往

老者头颈里抓去。那老者哭声不停,众人站起来看时,突然一道黑影从厅角里直飞出来,砰

的一声,摔在当地,正是何思豪。众人都没瞧明白他是如何摔的。另一名侍卫见同伴失利,

拔出腰刀抢上前去,厅上登时一阵大乱,但见黑影一幌,风声响处,这侍卫又是砰的一声摔

在席前。胡斐一直在留神那老者,见他摔跌这两名侍卫手法干净利落,使的便是尉迟连与袁

紫衣适才过招的“赤尻连拳”,看来这老者也是韦陀门的,只是他武功高出尉迟连何止倍

蓰,定是他们本门的名手。他对清廷侍卫素无好感,见这二人摔得狼狈,隔了好一阵方才爬

起,心中暗自高兴。袁紫衣见到了劲敌,离席而起,说道:“你有何见教,爽爽快快地说

吧,我可见不得人装神弄鬼。”那老者从厅角里缓缓出来,脸上仍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袁

紫衣见他面容枯黄,颧骨高起,双颊深陷,倒似是个陈年的痨病鬼,但双目炯炯有神,当下

不敢怠慢,凝神以待。

那老者不再讥刺,正色说道:“姑娘,你不是我门中人。韦陀门跟你无冤无仇,你何苦

来拆这个档子?”袁紫衣道:“难道你便是韦陀门的?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那老者

道:“我姓刘,名叫刘鹤真。‘韦陀双鹤’的名头你听见过么?我若不是韦陀门的弟子,怎

能与万鹤声合称‘韦陀双鹤’?”“韦陀双鹤”这四个字,厅上年岁较大之人倒都听见过

的,但大半只认得万鹤声,都知他为人任侠好义。江湖上声名甚好,另一只“鹤”是谁,就

不大了然。这时听这个糟老头儿自称是“双鹤”之一,又亲眼见他一举手便将两个侍卫打得

动弹不得,一时群相注目,窃窃私议。只是谁都不知他的底细,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袁紫衣摇头道:“什么双鹤双鸭,没听见过。你要想做掌门,是不是?”刘鹤真道:

“不是,不是,千万不可冤枉。我是师兄,万鹤声是师弟。我要做掌门,当年便做了,何必

等到今日?”袁紫衣小嘴一扁,道:“哼,胡说八道,谁信你的话?那你要干什么?”刘鹤

真道:“第一、韦陀门的掌门,该由本门真正的弟子来当。第二、不论谁当掌门,不许趋炎

附势,到京里结交权贵。我们是学武的粗人,乡巴佬儿,怎配跟官老爷们交朋友哪?“他一

双三角眼向众人横扫了一眼,说道:“第三、以武功定掌门,这话先就不通。不论学文学

武,都是人品第一。若是一个卑鄙小人武功最强,大伙儿也推他做掌门么?”此言一出,人

群中便有许多人暗暗点头,觉得他虽然行止古怪,形貌委琐,说的话倒颇有道理。

袁紫衣冷笑道:“你这第一、第二、第三,我一件也不依,那便怎样?”刘鹤真道:

“那又能怎样了?只好让我几根枯瘦精干的老骨头,来挨姑娘的粉拳罢啦!”

胡斐见二人说僵了便要动手,他自长成以来,游侠江湖,数见清廷官吏欺压百姓,横暴

贪虐,心中素来恨恶,这时见刘鹤真公然折辱清廷侍卫,言语之中颇有正气,暗暗盼他得

胜。只是那紫衣少女出手敏捷,实是个极厉害的好手,生怕刘鹤真未必敌得她过。袁紫衣神

色傲慢,竟是全不将刘鹤真放在眼内,冷然说道:“你要比拳脚呢,还是比刀枪?”刘鹤真

道:“姑娘既然自称是少林韦陀门的弟子,咱们就比韦陀门的镇门之宝。”袁紫衣道:“什

么镇门之宝?说话爽爽快快,我最讨厌是兜着圈子磨耗。”刘鹤真仰天打个哈哈,道:“连

本门的镇门之宝也不知道,怎能担当掌门?”袁紫衣脸上微露窘态,但这只是一瞬间之事,

立即平静如恒,道:“本门武功博大精深,练到最高境界,即令是最平常的一招一式,也能

横行天下,**刀也好,**枪也好,哪一件不是本门之宝?”刘鹤真不禁暗自佩服,她明

明不知本门的镇门之宝是什么武功,然而这番话冠冕堂皇,令人难以辩驳,想来本门弟子人

人听得心服,于是左手摸了摸上唇焦黄的胡髭,说道:“好吧,我教你一个乖。本门的镇门

之宝,乃是天罡梅花桩。你总练过吧?”袁紫衣冷笑道:“嘿嘿,这也算是什么宝贝了?我

教你一个乖。武功之中,越是大路平实的,越是贵重有用。什么梅花桩,尖刀阵,这些花巧

把式,都是吓唬人,骗孩子的玩意儿。不过不跟你试试,谅你心中不服。你的梅花桩摆在哪

儿?”刘鹤真拿起桌上一只酒碗,伸脖子喝干,随手往地下一摔。众人都是一怔,均想这一

下定是呛啷一响,打得粉碎,哪知他这一摔,劲力用得恰到好处,酒碗在地下轻轻一滑,下

掉的力道登时消了,平平稳稳的合在厅堂的方砖之上,竟是丝毫无损。他一摔之后,随即又

拿起第二只酒碗往地下摔去,双手接连不断,倘是空碗,便顺手抛出,碗中若是有酒,不论

是满碗还是半碗,都是一口喝干。

片刻之间,地下已布满了酒碗,共是三十六只碗散置覆合。众人见他摔碗的手法固然巧

劲惊人,而酒量也是大得异乎寻常,这一番连喝连掷,少说也喝了十二三碗烈酒。但见他酒

越喝得多,脸色越黄,身子一晃,轻飘飘纵出,右足虚提,左足踏在一只酒碗的碗底,双手

一拱,说道:“领教。”袁紫衣实不知这天罡梅花桩是如何练法,但仗着轻功造诣甚高,心

下并不畏惧,左足一点,也跃上了一只酒碗的碗底。她径自站在上首,双手微抬,却不发

招,要瞧对方如何出手,这才随机应变,只是见了他摔掷酒碗这番巧劲,知他与孙伏虎等不

可同日而语,已无半分轻敌之意。刘鹤真右足踏上一步,右拳劈面向袁紫衣打到,正是**

拳“三环套月”中的第一式。袁紫衣见对方拳到,自食指以至小指,四指握得参差不齐,生

出三片棱角,知道这三角拳法用以击打人身**道,此人自是打**好手,当下左足斜退一步,

还了一招**拳中的“栽锤”,右手握的也是三角拳。刘鹤真见她身法、步法、拳法、外

形,无一不是本门正宗功夫,但适才折服孙伏虎等三人,所使变化心法,绝非本门所传,只

不过其中差异,若非本门的一流高手却也瞧不出来,心中又是惊异,又是恼怒,当下踏上左

步,击出一招“反躬自省”。这一拳以手背击人,在**拳中称为“苦恼拳”,因拳法极

难,练习之际苦恼异常,故有此名。这苦恼拳练至具有极大威力,非十余年以上功力不办,

袁紫衣无此修为,于是避难趋易,还了一招“摔手穿掌”,右手出的是摔碑手,左手出的是

柳叶掌,那也是**拳中的正宗功夫。两人在三十六只酒碗碗底之上盘旋来去,使的都是六

合拳法。在这天罡梅花桩上动手过招,要旨是抢得中桩,将敌手逼至外缘,如是则一有机

会,出手稍重,敌手无路可退,只有跌落桩下。刘鹤真自幼便对这路武功深有心得,在这桩

上已苦练数十年,左右进退,每一步踏下去实无分毫之差,数招之间,便已抢得中桩,于是

拳力逐步加重。他知这少女年纪虽轻,武功实得高人传授,却也不敢贸然进犯,心想只要守

住中桩,便已稳操胜算。

袁紫衣与孙伏虎、尉迟连等动手,虽说是三招取胜,其实在第一招中已是制敌机先,但

此时在梅花桩上与刘鹤真比拳,每一掌每一拳击将出去,均遇到极重极厚的力道反击。她足

底踏的是酒碗,只要着力稍重,酒碗立破,这场比武便算是输了,因此上一沾即走,从无一

招敢稍稍用老,眼见敌人守得极稳,难以撼动,只得以上乘轻功点踏酒碗,围着对手身周游

动,只盼找到敌方破绽。两人拆到三十余招,一套**拳法的招数均已使完,但见刘鹤真瘦

瘦的身形屹立如山,拳风渐响,显见劲力正自加强。

各门武功之中,均有桩上比武之法,只是桩子却变异百端,或竖立木桩,或植以青竹,

或叠积砖石,甚至是以利刃插地,但这般在地下覆碗以代梅花桩,厅上众武师却从未见过。

刘鹤真这三十六只酒碗似乎散放乱置,并非整整齐齐地列成梅花之形,但其中自有规范,他

早已习练纯熟,即使闭目而斗,也是一步不会踏错。袁紫衣却是每一步都须先向地下一望,

瞧定酒碗方位,这才出足。如此时候一长,拳脚上竟是渐落下风。刘鹤真心中暗喜,拳法渐

变,右手三角拳着着打向对方身上各处大**,左手苦恼拳却以厚重之力,拦封横闩,使的全

是截手法,袁紫衣眼见不敌,左手突然间自掌变指,倏地向前刺出,竟是**枪法中的“四

夷宾服”。刘鹤真吃了一惊,不及思索,急忙侧身避过,岂知袁紫衣右手横斩,出招是**

刀法中的一招“钩挂进步连环刀”。刘鹤真想不到她拳法竟会一变而成刀法,微一慌乱,肩

头已被斩中。他肩头急沉,于瞬息之间将斩力卸去了八成,跟着还击一拳。袁紫衣左手“白

猿献挑”自下而上削出,那是双手都使刀法,所用的不但是单刀,且是双刀了。这一下掌刀

斩至,刘鹤真再难避过,砰的一响,胁下中掌,身子一晃,跌下碗来。

胡斐在旁瞧得明白,心想这位武学高手如此败于对方怪招之下,大是可惜,随手抓起席

上两只空酒碗,学着刘鹤真的手法,向地下斜摔过去。两只酒碗轻轻一滑,正好停在刘鹤真

的脚下。刘鹤真这一跌下梅花桩来,只道已然败定,猛觉得脚底多了两只酒碗,一怔之下,

已知有高人自旁暗助。众人目光都集于相斗的两人,胡斐轻掷酒碗,竟没一人留意。袁紫衣

以指化枪,以手变刀,出的虽然仍是**枪、**刀的功夫,但是韦陀门之中,从无如此怪

异的招数。刘鹤真惊疑不定,抱拳说道:“姑娘武功神妙,在下从所未见,敢问姑娘是哪一

门哪一派高人所授?”袁紫衣道:“哼,你定然不认我是本门弟子。也罢,倘若我只用**

拳胜你,那便怎地?”刘鹤真正要她说这句话,恭恭敬敬地答道:“姑娘如真用本门武功折

服在下,那是光大本门的天大喜事。小老儿便是跟姑娘提马鞭儿,也所甘愿。”他适才领教

了袁紫衣的武功,狂傲之气登敛,跟着转头向胡斐那方位拱手说道:“小老儿献丑。”这一

拱手是相谢胡斐掷碗之德,他虽不知援手的是谁,但知这两只酒碗是从该处掷来。

袁紫衣当刘鹤真追问她门派之时,已想好了胜他之法,见刘鹤真抱拳归一,踏步又抢中

桩,当即出一招“滚手虎坐”,使的果然是**拳正路武功。

数招一过,刘鹤真又渐抢上风。此时他出拳抬腿之际,比先前更加了一分小心谨慎,生

怕她在拳招之中又起花样,再拆数招,见对方拳法无变,心中略感宽慰,眼见她使的是一招

“打虎式”,当即右足向前虚点,出一招“乌龙探海”,突觉右脚下有些异样,眼光向下一

瞥,不由得一惊。只见本来合覆着的酒碗,不知如何这时竟转而仰天。幸好他右足只是虚

点,这一步若是踏实了,势必踏在碗心,酒碗固然非破不可,同时身子向前一冲,焉得不

败?

他一惊之下,急忙半空移步,另踏一碗,身子晃动,背上已出了一身冷汗。斜眼看时,

只见袁紫衣左足提起时将酒碗轻轻带起,也不知她足底如何使劲,放下时那酒碗已翻了过

来,她左足顺势踏在碗口,右足提起,又将另一只酒碗翻转,这一手轻功自己如何能及?心

想:“只有急使重手,乘着她未将酒碗尽数翻转,先将她打下桩去。”当下催动掌力,加快

进逼。哪知袁紫衣不再与他正面对拳,只是来往游走,身法快捷异常。在碗口上一着足立即

换步,竟无霎时之间停留,片刻之间,已将三十八只酒碗翻了三十六只,只剩下刘鹤真双脚

所踏的两只尚未翻转。若不是胡斐适才掷了两只碗过去,他是连立足之处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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