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臂弯下腰身的僵硬,谢尚不觉心生爱怜——他小媳妇才十六岁,还懵懵懂懂,不知人事。
谢尚想安抚红枣,但他两只手一手揽着媳妇的腰肢,一手握住媳妇的手,哪个都不舍松开。
“红枣,”谢尚收拢手臂,把自己的整个胸膛都贴到了红枣的后背,然后又拿脸挨蹭着红枣耳边的发鬓软语道:“你我夫妻,圆房是敦合乾坤的人之大伦,亦是为人之快事。你且信我听我就好。”
连快事都出来了?红枣脸上实在挂不住,不觉含胸扭腰,更要躲闪。
谢尚入眼不免愈加怜爱,搂抱得就更紧了。
“红枣,”谢尚语气里的温柔和手臂上的强硬完全是两回事:“等我明年京城会试回来咱们就圆房,一来那时你已长成了人,二来这也正是世人常说的‘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谢尚就对着红枣的耳朵说话,话语间谢尚的呼吸喷洒在红枣的脸颊边脖颈上,让红枣脸红心跳——红枣两辈子都没和人这样亲近过。
“大爷,你,你先放开我,”红枣挣扎道:“咱们好好坐着说话!”
“不要!”谢尚生硬拒绝,转又换了刚刚地软绵地语气问道:“红枣,咱们都分开两个月了,我这样想你,你都不想我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九年的朝夕相对,红枣早习惯了谢尚的陪伴,现忽刺刺分开,怎会不想?
红枣扒拉谢尚的手软了。
谢尚却不满足于此。他非要红枣正面表态,不舍追问:“真的一点都不想吗?”
红枣不忍谢尚失望,终小声承认:“想的!”
如此谢尚方才觉满意,接下去道:“红枣,再有两个月,我又将去府城乡试——连生日加中秋都不能在家过。”
闻言红枣就不只是手软,而是连心都软了——她又将成月的孤独在家,没人说话了。
看到红枣明显的失落,谢尚继续道:“红枣,过去两个月,考试前还好,但等考试结束闲了下来我就忍不住想。想我不在家,你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红枣被谢尚戳中软肋,不觉心想:谢尚确是个少有的能体谅她的人。
感受到怀里人的软弱依靠,谢尚干脆完全搂抱住了红枣方温柔告诉道:“红枣,我这回既中了案首,按惯例乡试必定能中且名次还不会差。”
“所以这八月的乡试我必是要去。不过考完我就回来,然后等临近发榜再去。就这样前后也得要一个半月。”
感悟到谢尚话里的体谅,红枣颇为依恋地握紧了谢尚搭在自己腰间的手。
谢尚脸搭在红枣的肩上,垂眼看着眼下的隆起继续道:“乡试中了,名次又好,年后我少不得要一鼓作气进京会试。”
“京师路途遥远,这一去少则三月,多则半年,若是再侥幸中了,我出了仕,这离家的日子就更没底了。”
“红枣,我若是出仕,必是要带你去任上的,但在此之前咱们就得先圆房才合礼数。”
经谢尚这么一说,红枣也觉得即便就是为了自己今后不再跟过去两个月一样空虚寂寞冷也当跟谢尚圆房,最好还是立刻圆房,如此说不定连乡试都能一起去府城,而不是一个人待在。
但圆房就少不得和谢尚坦祳相对,这样那样——前世严打前,网路随便点点,就能点出一堆不可说小视频。红枣没吃过猪肉也知道猪跑。
但把这事和自己关联起来,红枣代入一想便觉得整个人不好了:连底裤都不穿地面对另一个人,做人如何能这样毫不保留?
简直是细思极恐。
红枣是挺喜欢谢尚,觉得俩人就这样在一起过一辈子挺好,一点都没想分开。
但对谢尚期待的更深入的沟通交流,红枣却是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前世看过电影《不诚勿扰》,知道“一年一次”这个梗的红枣心里明白,性是婚姻的重要组成部分——单方面的性冷淡,是对另一方的精神暴力和□□毁灭。
谢尚想和她圆房没错——客观地说,不想才是大问题。
而她想和谢尚长长久久就必得接受生命和谐这件事,还起码得一个月一次!
所以,她现就得学着接受谢尚的亲近?
不然,这做心里建设,不对,是恋爱的时间可有点紧啊!
想到恋爱,红枣不免觉得脸烧。加上后背又正贴着谢尚这个大火炉,红枣忍不住嗔道:“大爷,你先松开!”
好容易和小媳妇有了温存机会,谢尚如何舍得松手,无赖道:“红枣,你叫我相公!”
“得多叫几声才行!”
红枣……
谈恋爱是你情我愿的事,不好让谢尚一个人唱独角戏,红枣看看炕上的衣裳,横下心肠,柔声道:“相公,你松开我,你这样可叫我怎么替你更衣呢?”
闻言谢尚终于送开了手,然后把自己的脖子送到红枣手边嘻皮笑脸道:“红枣,给你解!”
红枣瞪谢尚一眼,却抬起了手……
黏黏糊糊地换好了衣裳,谢尚在听得红枣叫了几十声相公后,总算老实下来,坐回炕上,而红枣也坐到梳妆台前整理刚被谢尚摩挲送散了的鬓角。
看到红枣拿下头上的珍珠梅花冠,谢尚想起自己新买的珍珠荷花头面,立刻唤人。
显荣听到谢尚呼唤赶紧进屋,金菊和香兰看显荣都进了屋料想无事,便也跟着一起进来。
进屋看到红枣外袍犹整齐在身,正对镜梳头,金菊赶紧走过来笑道:“大奶奶,奴婢来吧!”
看到丫头,红枣为刚刚的事有些不好意思便不说话,任由金菊拿走了手上的梳子,而香兰则新兑了两碗柚子茶,一碗送给谢尚,一碗送给红枣。
端起茶杯,红枣想到刚因为谢尚的一通胡搅蛮缠竟是连惯常的饭后茶都没喝,不觉瞪了谢尚一眼。
谢尚好脾气地笑道:“前两天我在府城替你买了套珍珠头面,一会儿显荣拿来,你瞧瞧看合不合意?”
想到谢尚行程紧张还记得替她买头面,红枣心中感念,忍不住笑道:“大爷有心了!”
谢尚也笑:“好说!谁让我是你相公呢,给你买头面还不是该的?”
又是相公梗,红枣觉得往后三个月这个梗是绕不过去了……
李满仓卖菜家来看家里没人,跟家里买的人一打听,方知道是李满囤回来了,一家人都去了桂庄。
李满仓犹豫了一下便决定也去桂庄——他要仔细瞧瞧大哥家的魁星,如此才能决定到底请哪家铺子的神像。
李满仓等李贵林午晌放学后跑去问李贵林,知道李贵林也要去桂庄祝贺就乘机言道:“那等贵雨回来,咱们一起去!”
进了桂庄主院,李满仓看金魁星像前的香炉青烟缭绕,气味芬芳,与平常城隍庙里买来的香火味完全不同。
“大哥,”李满仓禁不住问道:“你这敬的是什么香,这么好闻?”
李满囤笑道:“这是在府城考试时红枣女婿进场前敬魁星时用的檀香。”
“当初他见我没带香便分了我些,这是我考试时用剩下的一点。”
和富贵女婿一起住了两个月,李满囤着实长了不少见识,竟是连檀香都用上了。
还是在府城的时候李满囤看谢尚给的檀香形似细木材头,便让余德去打听。
余德打听到这檀香是香店里按两称的木头,买下后由店家或者自家用斧子劈成三寸长的小木棍使用。
李满囤中秀才后想着这檀香好得给自家魁星像捎一点,便花一两银让余德去称了二斤。
这檀香,李满囤原是打算孝敬自家金魁星的,如何能给别人,故而为了防范有人跟他讨,李满囤一律都回说用没了。
李满园见状插嘴道:“二哥,你不知道这檀香是罕有的名香,非是咱们庄户人家能用。”
“咱们城里的城隍庙,香火算是极旺的了,但也不售檀香。”
“只府城的大庙,你去进香,必得给庙祝一串钱,那庙祝才会帮你给神佛供一支檀香。”
跑多了庙会,李满园也知道檀香。
听说一支香得一百文,李满仓不言语了——他家可没谢家的家业,能烧钱玩,李满囤却是喜出望外,心说:他这二斤香可劈一百六十根,可比那府城寺庙敬香便宜多了。
只这神佛的生意寻常人不好做,不然可真是条财路。
李贵林同李满仓、李贵雨来得晚,没听到李满囤前面讲他考试的经过,他抬眼看到李满囤穿了一身青色的丝绸袍子不觉讶异:“满囤叔,你今儿没穿秀才冠带?”
“穿了,”李满囤笑道:“现不是正要吃饭吗?我担心沾了油,刚收起来了,且等下回开祠堂再穿吧!”
李贵林闻言忍不住笑道:“看来是我来迟了!”
李满囤回笑:“横竖过两天就能见,刚族长说了六月初一开祠堂。”
说到开祠堂,李满囤又道:“贵林,这回大宗师鼓励了我两句话,得闲还得请你替我写出来,做成牌匾。”
秀才虽不好修牌坊,但把大宗师的话写成条幅制成牌匾挂在祠堂也是少有的体面!
李贵林点头答应,转念却问:“满囤叔,我写没问题,但你为何不请红枣女婿替你写?”
“他的字,可不是我所能比。”
“贵林,”李满囤不好意思道:“不瞒你说,我是请红枣女婿替我写了两张,准备装裱了挂在书房。”
“但我女婿字虽说好些,可到底是外人,把他的字挂咱们祠堂是不是不大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李贵林完全地不以为然:“似大宗师的勉励,原是大宗师亲题才是最好。只是咱们没门路,求不到,只能自己写罢了!”
“红枣女婿能得院试案首,别说咱们城,连在整个江中府都是破天荒地头一个。他将来的官位必不在谢老太爷和谢老爷之下。”
“到时他的字就跟现在的大宗师一样千金难求——满囤叔,咱们祖祠能挂他的字可是无限荣光!”
李贵林讲得有理有据,李满囤自是听得心服口服,频频点头道:“那我这就让人拿去制匾!”
李丰收、李高地、李春山等在一旁听得上头,心里憧憬自家祠堂将挂上未来二品大官的字,独李贵雨心里想的却是“千金难求”四个字,心说红枣女婿的字将来竟这样值钱吗?
至此,李贵林方才问:“满囤叔,大宗师给了你什么勉励?”
闻言李满囤站起身抱拳往空行了一个礼后方恭敬地把大宗师的话给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