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上仅存的几片破瓦，也被大火带出来的热浪抛碎在路道。</p>
“死老太婆，要是再不点头，你这房子可就真没了！”</p>
苏老太坐瘫在雪地里，黄仁全再是骂咧也不吱一声。围观的村民虽然里外三层，但没一个敢出大气。李金花倒是想把人扶起来，但手还没伸出半截，就被老婆子斜睨过来的视线慑退了，唯诺的她两手都不知往哪里放。最后还是薛浑和吴俚儿把人扶了起来。</p>
“苏老太，今日之事是薛某过错，这两天您且暂居敝舍，等明日我便上县衙给您讨一公道。”</p>
村民都把耳朵竖了起来，李金花和李桧这对姐弟心慌下对了眼想法，鼻子口的白雾霎时都没了。</p>
黄仁全见眼下情况，或许也觉得扫了兴致，便丢掉剔牙的竹签子道，“既然苏老太如此决绝，那我等也就不好强人所难了，打搅之处……涵请见谅则个。”他抱了个拳后，便再也忍不住的同他那群打手哈哈大笑起来。</p>
吴俚儿呸了声，不知廉耻。</p>
相比较已经麻木的村民，李金花和李桧可不能这么含糊过去，他黄仁全背后有县尉罩着不怕出事，但他们不一样，所以赶忙是拦住黄仁全去路。</p>
“黄大户，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了了，你这大户连个老太婆都搞不定，传出去也不好听是吧？”</p>
黄仁全看着李桧涨红的脸，摸了摸下巴的络腮。不禁发出来怪模怪样的笑声，“我只晓得之前追两只狍子到了这儿，瞧见人家走水。就进来瞅瞅，话说，这到底是咋的一回事儿？”</p>
“你！”</p>
“我什么我？”</p>
李桧脸色铁青，欲要发怒，但被李金花拽到了后头，“黄大户，来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怎么也是这片地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p>
两边拉扯起来，立马就变得滑稽了。村人暗骂痛快。并发出笑来，但没过两声，又觉得难过，所以脸上的表情就更麻木了。</p>
黄仁全要跑路。李金花几人又怎么拦得住。即便是给苏家出头的牛耿也上去堵了，但还是抗不过那几把竹刀的锐利，乒乒乓乓的两回合后，只剩下黄仁全的笑声在院子回响。</p>
“娘，我们以后睡哪儿？”</p>
苏耘儿在陈苓怀里，眼里滚着泪，再看看自己那小塌在火里煮成了黑炭，泪珠子更是斗大。</p>
陈苓紧紧抱住她。见被薛浑搀着的婆婆一语不发，眼睑就不由沉了下来。她没有尝试过寄人篱下的生活。相信，她的婆婆也是一样的。</p>
“忍一时已长久，老太太这又何必。”薛浑的声音正够她们几个听到。</p>
秋嫂这时附在她耳朵边说，“老太太心高，这几天就住我二表那，他们今年去了祥符省亲，没个两三月不会回来，屋子空着，你们先住下，这两月我给你们再找住处去。“</p>
陈苓紧抿着唇，头髻上的雪是越积越厚。</p>
“还不老实！”</p>
“劲儿还挺大~~”</p>
牛耿被黄家的三五只猕猴制住，一边脸按在磨盘上，他越是使力，脸上雪渣子越多，但即便如此了，嘴巴却还挣扎不停。</p>
“小勇，鹄子！你俩咋的都不动啊，也不瞧瞧身上穿的都哪来的！”</p>
他目光过去，有俩穿布棉花的瘦汉往人群里缩了一步。</p>
黄仁全哈哈大笑，拍拍牛耿脸上的渣子，“你就是榆丘的新保正吧？看着倒是挺壮实的，好好干，以后来我庄里多走走。“</p>
他看了眼牛耿憋红的脸，更是可乐，将毡帽摘了，直接扣在了人脸上，哈哈哈的，挥手着他的手下准备高奏凯旋。</p>
“等等。”</p>
“话还是先说说清楚吧。”</p>
两句是同一个声道出来的，但中间却偏偏顿了好一下。</p>
围观的人群，像是触了冰的条件发射，在第一时间让出条道来，堪堪能让一人通过。</p>
黄仁全收起来笑，身后的一竿人也把肩头的竹刀拿了下来。</p>
“这不是那……”，“谁啊？”</p>
村民一惊一乍，就像昨晚看烟火，有睁大眼的、有张满嘴的。整个僵直的过程，持续了足足两个呼吸，然后就开始交头接耳。</p>
“耕叔！！”</p>
苏家那女娃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中间又跌了一跤，一脸雪渣的扑进了那穿长袍的男子怀里。</p>
远处陈苓还没来得及收回被女儿睁开的手臂，微微张开了嘴。倒是吴俚儿眼中一丝明光，止不住一声“苏进”出来。</p>
“苏进？”薛浑异口同声。</p>
“这不是傻书呆嘛？不说去京城了么……”</p>
“唉哟，现在好了，一回来这家就被烧了，看怎么收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