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登州城,北风潇潇,旌旗猎猎。街道只有巡逻的军兵,一派萧索的迹象。
登州巡抚衙门,接任曾樱的巡抚曾化龙在李自成攻克北京后挂印而去。文官跑了,登州的数万军民,如今全都仰仗都督同知、援剿东北水师总兵官,挂征虏将军印,提督关辽通津淮海江镇水师便宜行事的黄蜚。看黄蜚这一串头衔就知道,明朝水师第一人,北方的最高统帅。
黄蜚是原东江镇总兵黄龙的外甥,黄龙在旅顺阵亡后,黄蜚继承了舅舅的世职,迅速成长为水师大帅。今年二月,明朝的局势迅速恶化,黄蜚眼见大事不好,利用最后的北风季节从宁远前线撤回老地盘登州。如果他跑的再慢一点,三月南风渐起后,他就会像天津逃难的军民一样,陷在海上动弹不得了。也许将领和家丁能坐好船跑出来,可主力就只能扔给建州。
看看堂上端坐的老战友曹友义,黄蜚一声长叹。天津上万军民,在李自成和建州交战中逃到海上,但在南风天,绝大多数商船都没有逆风航行能力。困在船上饮食无着,最后建州派人招降,都登岸剃发了。也就只有曹友义,抢了几条战船带着家丁逃到登州。堂堂的天津镇总兵如今实力大损,在这个有兵就是王的乱世,现在说话也不大响了。
除了天津镇曹友义,此刻坐在巡抚衙门里的将官还有东江石城岛总兵马登洪,朝鲜水师统帅林庆业,辽镇觉华岛水师副总兵向明时,登州水右、水左两营副总兵黄虎、池凤高,福建水师将领林察,此外还有各部参将、游击、守备、都司,一共20余位将领。威海卫守备金士英也在其中。
整个北中国的明朝海军都聚集在此。
“老马,长山岛真的降了建奴?”黄蜚问起东江的情况。
石城岛总兵马登洪一脸的苦笑,“都司徐标,守备龙略和、徐弘道、徐弘业、万里,并全岛官兵2400人向旅顺的建奴投降。”
林庆业也是垂头丧气,“长山岛一降,我等在石城岛腹背受敌,马总兵和我不得已,只能……”
见林庆业吞吞吐吐,马登洪嘴一撇,“老林你直说就是了,八月份的时候我也投降了。当时还能怎么办,海上刮的是南风,我连跑都跑不掉,只能先投降稳住建奴。”
林庆业默然以对。这位曾经的朝鲜水师大帅比这些明军还惨,他连投降的道路都没有。林庆业是松锦大战增援锦州前线的朝鲜水师主帅,身在朝鲜,心向明朝。登州和天津两镇水师能成功截击到朝鲜船队,也和林庆业暗通明军有关。建州事后追究责任,林庆业被逮拿下狱。但他在朝鲜还有些听话的旧部,本身林庆业暗通明军也是鲜王和几个大佬的意思,顺理成章地,他从监狱里逃了,与石城岛总兵马登洪合兵一处。
黄蜚倒是不在意马登洪有过投降的经历,事急从权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衙门里现在没有文官,尽是一群丘八,亡国覆军就在眼前,谁也没心情去追究责任。在黄蜚看来,现在还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好兄弟。
坐在黄蜚下手,一直没说话的曹友义开口了,“黄帅,我等什么时候南下?”
黄蜚环视一圈,尽力看清每个将领的表情,至少到现在为止,这间巡抚衙门大堂里的人,都是不愿投降鞑虏的好汉。
“各位回去收拾行装,带好你们的家小,等我号令,风向稳定我们就走。”
登州并非久留之地,年初的二月,黄蜚的水师主力撤回登州,很快就进入了南风季,数万大军被困在了登州,形势一度十分尴尬。
先有李自成,后有建州,敌军派兵占领了山东西部,切断运河。七月,北京派出方大猷任山东巡抚,陈锦任登莱巡抚,全面接管了山东政权。建州在山东推行的剃发令激起军民普遍反抗,各地都出现了起义军,其中有山东的响马,有溃散的明朝政府军,有地主武装,也有李自成在山东的残部。
建州侵入山东的先锋是投降的明军,现在叫绿旗兵,这些兵打不下山东。于是在六月,建州派出正蓝旗固山额真觉罗巴哈纳与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石廷柱征伐山东,攻下许多州县。那是黄蜚最紧张的时刻,南风季登州的水师跑不掉,如果建州打过来,那他只有依托坚城拼死一战了。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李自成出来救了登州军民。从山海关大战到庆都追击战,实力大损的顺军退回西安休整恢复元气。七月,顺军再出潼关向山西、河南、河北进攻,抓杀了几个绿旗兵的将领。一下把多尔衮搞蒙了,他原本以为李自成已不值一提。不得已之下,多尔衮调山东的巴哈纳、石廷柱并镶红旗固山叶臣增援山西;更改南侵的豫亲王多铎大军行军计划,并孔有德、耿仲明改向西攻击潼关;以英亲王阿济格领吴三桂、尚可喜出居庸关走蒙古,从北线翻长城进攻陕北。
现在刘宗敏大军号称十万,在大名府、卫辉一带与建州打成一锅粥。连带着,从宁远抽调来填补山东空缺的梅勒章京和、李率泰、额孟格等八旗兵也被抽调到了河北增援。这就让目前坐镇济南,直面南明的肃亲王豪格手中的兵力很不足。
豪格派出主力下乡扫荡各地的起义军,摧毁251个寨子,杀死丁壮,掠夺妇幼为奴。除此之外,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招降明朝挂镇虏将军印的河南总兵许定国和江北四镇最强的高杰身上了,对偏居一地的登州没有理睬。
明朝的南京政权虽然对建州求和,带去了十万两白银,千两黄金和一万绸缎作为礼品。但从内阁到江北督师史可法,再到第一线的河南巡按御史凌炯,所有人都清醒地认识到,与建州一战不可避免。史可法尽全力做了防御部署,用凌炯的话说,“名为西伐,实做东防。”在所有公开的场合,史可法都宣称要借师助剿,与北兵共伐李自成。但实际上,史可法的一切军事部署全都是针对北京的建奴,可笑无数后世文人压根不看史阁部怎么做,只看他怎么说。
在史可法的努力下,从睢州开始,东南明军尽力沿黄河布置了一条连续的防线。明军各部见两翼都是友军,士气稍有振作。镇守徐州的高杰接到豪格的劝降书,非常警惕,他立即沿黄河加固工事,并派李成栋向北出击,把建州巡抚罗绣锦打蒙了,豪格对此也很惊异。
对登州的明朝军民来说,现在面临着深陷敌后,外援断绝的局面。建州几乎占有山东全境,隔黄河、淮河与明军对峙。豪格派出绿旗兵夏承德等部攻陷宿迁和海州等地后,距离登州最近的友军已远在淮河口庙湾,江北四镇之一,前山东总兵刘泽清部。
登州军民提心吊胆了几个月,眼睁睁看着几方势力在中原轮流登场,战战兢兢地等到了北风期。直到登州城头的旌旗开始向南扯动,黄蜚等人才长出一口气,北风来,登州水师恢复了行动自由。
军议结束后,金士英急匆匆出了巡抚衙门,走南门进登州水城,乘上自己的座船。
威海刘公岛锚地,如今已经停满了船只。其中有金士英大半年来努力搜集的十几艘沙船和蓬莱船,更多的是一只沙船大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三艘高挂同盟星鸟旗的夷船,正是守序亲领的轻型巡航舰梅尔维尔号、基隆号和通报舰浈江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