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流英说过,他根本没想留在断流城,停在这里完全是一个偶然,因为祖师塔不能再移动了。”
“呵呵,严格来说,这些话是从兰奇章嘴里说出来的,这是不是首座的本意,咱们可都不知道。”曾拂又打了一个哈欠,“哎呀,你快要把我逼得无话可说只能耍赖了,其实这关我什么事呢?我待在这个小院子里,连外面的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还是那句话,该干嘛干嘛,你就是现在离开断流城,也是正确的。”
曾拂走回房间,刚要关门,又加上一句,“你也不要天天想着死守城池,谁都不值得你这么做,就算全天下百姓都聚在断流城,也是一样。因为有一个人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才是你应该考虑的对象。”
慕行秋微微一愣,房门已经关闭,庭院里寂静无声,左流英没有派任何人出来。
他还是没弄清曾拂的这些话到底属不属于左流英,念心幻术只能探测到情绪。却不能看到真实的想法,但这个奇怪的女人的确说服了慕行秋,他飞回军营时,心中不再关心左流英。
因为公主的入住和即将到来的战争,军营里许多人都没有入睡,士兵们三五成群地在帐外打磨兵器、小声交谈。
“符箓的力量一两下就没了,战场上一多半时间还是要拼命。所以这刀枪一定要磨得利一点,保不齐就是它们能救你一命。”一名比潘三爷年轻些的老兵正向一群更年轻的士兵传授经验,“别以为跟妖兵打仗就只是法术飞来飞去,道士们能赢得战斗,但是守不住,为什么呢?人太少。一分散就没了。最后还得是咱们这些普通士兵占领敌营、围剿逃兵。到时候就勇往直前吧,兄弟们,想再多也没用,总之逃不掉,两条腿是跑不过妖术的,咱们只能相信天上的道士们肯定能赢。”
慕行秋听了一会,他站在阴影里。默默感受这群士兵的情绪,最明显的是紧张与恐惧,奇怪的是,他没有从中发现胆怯的迹象,无论多么恐惧,这些士兵似乎都没有逃亡之意,反而对战斗有一丝期待。
慕行秋恍然大悟,他所感受到的不纯粹是恐惧。这也是勇敢,两者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情绪,他差点认错。他悄悄走开,在无人的地方御剑飞起。
西边城墙上的最后一座望楼已经坍塌,慕行秋就浮在空中向远处遥望,二百里以外。黑夜中的妖火之山更加清晰,妖山被山体包裹,露出星星点点的暗红,其内涌动着丝丝刺亮的邪光。那是一股压抑着的强大力量。
辛幼陶居然也在观察敌情,停在更高一些的空中。慕行秋飞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观看,好一会没说话。
“陷阱真能挡住妖火之山吗?”辛幼陶问,从东介国回来之后他就没怎么笑过,即使在姐姐面前也是一脸严肃。
“只有到了后天才能知道结果。”慕行秋意外地在王子身上发现了一丝胆怯,本来他的法术根本穿不透吸气道士的防护,可辛幼陶此时特别脆弱,连内丹自动产生的防护力量都减少了许多。
所知甚少的士兵,反而比了解全局的王子更加勇敢,慕行秋微感困惑。
“我接到符箓师传回来的消息,妖兵还在大量增加,现在不只是一万了。”辛幼陶扭头看着慕行秋,“你是首领,你一直都是首领,你成功过许多次,这次还会成功的,对不对?”
慕行秋完全可以给辛幼陶一点鼓励,但是他现在需要的是战友而不是随时都会崩溃的累赘,于是他严厉地说:“我没有次次成功,一块修行的好几个人最后还是放弃了凝丹,还有关神跃,他死在妖魔手里,绝不会认为我次次成功。这是战争,我尽一切努力赢得胜利,可我无法保证每个人都能安然无恙。”
辛幼陶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原谅我一时失态,可能是姐姐到来,我肩上的责任减轻,反而想得太多,我明白,每个人都要有必死之心。”
辛幼陶借口找姐姐说事情飞回军营,慕行秋知道王子口是心非,心中仍然害怕即将到来的战争。
地面突然颤抖,甚至影响到空气,慕行秋飞在空中也能感觉到,而且能听到城内外惊讶的叫声。他用天目向妖兵军营望去,只见妖火之山邪光骤盛,好像已经充满力量,正炫耀似地发出吼叫。
一座大坑就能挡住妖火之山吗?慕行秋一点把握也没有,他转身向东北方望去,恰好朝阳初起,映照着几个小小的身影,他们正在迅速向断流城飞来。
杨清音终于回来了,并非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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